217.不同

  这么个小人,竟然没有什么想要的?
  谁也不信!
  闻絮咏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不以为然的神情,不禁苦笑:“我不是今日才知道你们这样看我,却是今日才知道……你们是把我当个笑话看的。”
  “不敢,”莫小奴正色道,“闻六小姐一直是个聪明人。”
  闻絮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你是在夸你自己呢。”
  莫小奴不解。
  闻絮咏移开目光,叹道:“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的运气比我的好多了。”
  莫小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在哪儿。
  闻絮咏苦笑:“我是闻家庶女,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我这种人活着,就是为了给嫡女铺路的。可我不甘心。”
  楼四小姐想了想,深表赞同。
  闻絮咏又接着说道:“庶女是很难高嫁的,父亲和嫡母也不会为我筹谋,所以我只能自己想……我自恃才貌,看不上寻常的贵家子弟,所以……先前闹了很多笑话,成了全城的笑柄,最后还是一无所得……我用在挽月园得的那只漆盒贿赂了上头,这才得到了同我姐姐一起进宫参选的机会。”
  莫小奴听到这里微微一怔:“进宫参选的机会,是你自己争来的?可……你不是喜欢邵明庭吗?你应该逃避选秀才是啊!”
  “邵明庭?”闻絮咏以眼角捎了她一下,“你还是不了解我。”
  莫小奴眨眨眼睛看着她。
  闻絮咏自嘲地笑了笑:“我若走投无路,邵明庭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我有可以爬得更高的机会,为什么还要选择他?”
  莫小奴无言以对。
  闻絮咏平静地道:“我跟邵明庭相识,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照拂、从他那里打听宫里的消息罢了。后来我如愿以偿,他就成了一个累赘,我必须摆脱他……”
  莫小奴听得心中发寒,许久才沉声道:“闻六小姐,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闻絮咏笑了:“也许。”
  莫小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倒是楼四小姐在旁说道:“心比天高也不算是错,只是……你的胃口太大了,终究还是容易吃亏。”
  闻絮咏摇了摇头:“其实,我本来已经成功了的。”
  莫小奴想了一想,觉得她说得对。
  本来,她已经成功了:成功入选成为了皇妃,这是她作为尚书府庶女能得到的最高的荣耀了。
  后来邵明庭被革职逐出,她也算是干干净净地同过去那些不太能见人的事斩断联系了。
  只是她很不幸地又得罪了厉害的人。
  莫小奴叹道:“说来说去,还是我连累了你。若非当初帮我说话,你也不会被程氏记恨,以致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闻絮咏摇头:“我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若没有我跟邵明庭的事,你就没有什么能威胁我,我也就不会被迫站到你的阵营。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事。”
  楼四小姐在旁说道:“你也算是因祸得福。程家的走狗可不会有好下场的。”
  闻絮咏微笑道:“闻家已经不算是程家的走狗了。我父亲在最后关头明智地选择了皇上,所以,应该说是我和我父亲都走对了路。”
  莫小奴夸张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你不记恨我就好。”
  闻絮咏苦笑:“记恨你也没什么用,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凭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今后你在宫里可以横着走了吧?”
  莫小奴点点头,诚实地道:“是的。”
  闻絮咏笑了:“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你这一生所求的,终于全都得到了。”
  “那么你这一生所求的呢?”莫小奴问她,“你一生所求的都是荣耀,那……你有否想过那个位置?如今你父亲是朝中中流砥柱,你又才貌双绝,宫里又没了程暄妍……”
  闻絮咏笑出了声:“我若说要争,你是不是准备想法子除掉我?”
  莫小奴眉心微蹙,开始认真地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最后她摇了摇头:“打打杀杀的事,我不擅长;阴谋诡计的事,我更不擅长。”
  闻絮咏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阵,又笑:“看你紧张成这样,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要杀了我的。”
  莫小奴慌忙摇头。
  这种话不能说啊,不好听的。
  她怎么会杀人呢?她顶多打翻几只醋坛子罢了。
  闻絮咏看着她,叹道:“我先前确实不是没想过,除掉程暄妍,一步一步爬上去……即便不能坐到最高的那个位置,我至少也要做到四妃,成为我那几位嫡姐只能仰望的人……可那都是从前了。”
  “那现在呢?”楼四小姐穷追不舍。
  闻絮咏转向她,又笑了:“现在如何,楼充仪与我同命相连吧?咱们进宫一年多了,皇上可曾正眼看过?咱们这些人都不傻,有什么不明白的……”
  楼四小姐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但随后就笑了:“我是真没见过皇上那种性子,油盐不进的。”
  “是啊,”闻絮咏叹道,“他简直就是块死木头,任凭怎么浇灌都开不出花来。我想争宠,争不到;想争位份,也争不到……他都不肯拿正眼看我,我能争到什么啊?”
  莫小奴在她对面木然地坐着,装傻。
  那个人,是块死木头吗?
  不是的吧?明明……很鲜活啊。
  他若是开不出花来,愿儿是怎么来的?
  莫小奴有些想笑,又觉得此刻的局面下万万不能笑出来,于是只得忍着,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
  闻絮咏叹口气,无奈道:“我是啃不动他了,这宫里只怕也没有旁人能啃得动。我估计他那个人……前面十八年已经被某人给啃干净了吧?”
  莫小奴有些脸红,讪讪道:“他从前也不这样啊!”
  从前,陪小丫头描龙绣凤调胭脂画脸的也是那个人,谁能料到他当了皇帝之后就忽然清心寡欲起来,连自己的嫔妃都不理会了呢?
  莫小奴忽然忍不住开始回想,从前在谦王府的时候,他有没有对别的婢女动过心思?
  有吗?没有吧?
  他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照理说,也还不至于那么“应付不来”啊!
  闻絮咏的心情显然很糟糕。这是自己的骄傲被人无视之后的失落:“在宫里这一年多,我算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