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问责
莫小奴不肯为这种无稽之谈辩解，林珵便冷声下令道：“掬月殿奴婢素月对淑妃不敬，拖去罪奴司重刑伺候，打死不论。”
“皇上，皇上！”素月吓坏了，“皇上，奴婢不敢妄言，奴婢句句皆有实据啊皇上！我们娘娘昨日便说，等淑妃来了，只怕容不下她……”
她的话尚未说完，几个小太监已经涌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没有人肯理会一个奴婢的疯言疯语。她说的那些话根本算不得什么“证据”，直至此刻，还是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到莫小奴的身上。
莫小奴倒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古昭容。
如果张昭仪是受了旁人的撺掇而自尽；甚至，如果那个太医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害张昭仪——古昭容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此刻，古昭容跪在地上，脸色十分不好看。
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珵也顺着莫小奴的目光看了过去，正要问话，却见里面太医急匆匆地奔了出来，叩首道：“微臣无能，昭仪娘娘她……已经去了！”
去了。
当事人去了，真相便更加难以查清了。
林珵皱了皱眉头，没有为难太医，挥了挥手叹道：“下去吧。”
太医依言退下，掬月殿的奴婢们已经齐齐哭了起来。
古昭容流泪叩首道：“皇上，昭仪姐姐她……走得冤枉啊！”
“朕会查明真相，给她一个交代。”林珵冷冷地说道，站起来牵起了莫小奴的手。
古昭容跟着站起，怯怯地在后面：“皇上，既然掬月殿上下都疑心淑妃娘娘……”
林珵缓缓转过身：“掬月殿上下？除了素月，还有谁？”
古昭容无言以对。
林珵看着她，微微冷笑：“怀疑淑妃，可以，拿出证据来。若只说是因为淑妃不喜欢你们……那就不必再费这份心思了。”
古昭容没听明白这句话。
不用费哪份心思？
为什么不用费心思？
林珵没有打算替她答疑解惑，牵着莫小奴径直走了出去。
掬月殿外，莫小奴问：“你是不是也疑心我？”
林珵站定，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不可能。你没那么多心眼。你若是真的容不下张昭仪，当面就掐死她了，根本用不着收买什么太医。”
莫小奴竟无言以对。
林珵重新牵起她的手，又道：“你不用多心。我不会疑你，也不会由着她们给你泼脏水。这件事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莫小奴看着他：“你心里有数？”
林珵冷笑：“你不觉得，古昭容今日的话实在多了些？她进宫一年多，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日的多。”
“所以，你也怀疑古昭容？”莫小奴问。
她用了个“也”字。
林珵点头：“会咬人的狗不叫。她想玩一箭双雕。可她忘了朕不是傻子，她也不知道你跟朕的情分有多重。”
莫小奴叹息良久：“我还是希望不是她。”
林珵没问为什么。
倒是莫小奴忍不住，又问道：“你就不难过吗？她们两个原是你最看重的嫔妃，如今死了一个，另一个又有嫌疑……”
“看重？”林珵觉得莫名其妙。
莫小奴闷闷地道：“昭仪、昭容，那不是九嫔里头最靠前的？”
林珵忍不住又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封个昭仪就算看重？再说这些又不是朕定的！当时那位嘉懿太妃……”
莫小奴放心了。
他不在乎啊。
醋坛子可以放下了，但她之后又有些失落：“枕边人死了，你竟然一点都不难过，真够凉薄的！”
林珵气急：“什么枕边人？谁是朕的枕边人？！”
莫小奴被他吼得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道：“你的嫔妃，当然是你的枕边人……我就不信那么多个个都是摆设！”
林珵被她给气得直兜圈子：“你这个没良心的……罢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莫小奴知道他说不清楚。见他生了气，她便觉得有些委屈。
他的嫔妃那么多，她当然生气；可他若是对那些嫔妃全无情分，她又要物伤其类。
总之她心里就是这么矛盾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盼着什么，可他总不能连气都不许她生吧？
真是不讲道理！
两个人都有些不乐，路上便没什么话说。恰好小原子来报说是前头送来了加急的折子，林珵便快步走掉了。
莫小奴在路上胡乱转了一阵子，越想越觉得憋闷，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走着走着便转去了听香馆。
说真的，钟粹宫虽华丽，她还是觉得这雅致的听香馆比较对她的胃口。
只可惜这个地方跟她可没什么关系了。
听香馆的奴婢已经知道了淑妃娘娘便是从前的芸娘，此时见了她，心情都有些复杂。
莫小奴快步走进去，楼四小姐已急急地冲过来，将她紧紧地抱住了。
莫小奴的眼眶顿时有些发酸。
从外头回来这么久，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有了几分“到家了”的安全感。
回来了啊。
楼四小姐不住地在她的背上拍打着，抽抽噎噎地骂：“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突然跑了，我心里有多慌！我既怕皇上怪罪，又怕他不怪罪……我既担心你在外头死了，又怕你死不了活受罪……你的儿子在程暄妍的手里，我也不得机会去看……皇上不肯进后宫，整个后宫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我也不愿意出门去找人说话……这大半年，我的日子过得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莫小奴抚着她的背，叹息道。
她知道自己一走，楼四小姐的日子必然过得尴尬。可是那时性命攸关，她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别半年有余，这姑娘的性情倒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
莫小奴叹息着在她背上拍了拍：“放心吧，如今我回来了。”
楼四小姐又哭了一阵，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之后又抓着她的肩，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个不住：“如今当了淑妃，总算是打扮得有点人样了，只是……怎么瘦了这么多？也黑了！要不是脸上扑了粉，你都不如先前做婢女的时候好看！这半年你当真是跑到北边去上战场了？可你怎么会跑那么远的？还有，宫禁森严，当初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莫小奴被她问得满心无奈：“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楼四小姐板起面孔：“一个个说，哪个都不许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