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指认
小太监呼哧呼哧地奔进来，扑地说道：“说是张昭仪悬梁自尽了！”
莫小奴慢慢地站了起来。
林珵也跟着站起，冷声问：“救下来了没有？”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还在救。”
林珵攥住了莫小奴的手：“走，看看去。”
确实是该去看看的。
莫小奴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总觉得这背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只想不起是什么。
路上，林珵冷冷地道：“嫔妃自戕是大罪，张氏应该没那么蠢。”
莫小奴不懂这些。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
到了张昭仪住的掬月殿，已见里面乱成了一团。宫人内侍人人神色恓惶，仿若大难临头。
二人走进去，立刻有太医迎上来，禀道：“发现得晚了些，昭仪娘娘即便能救过来，只怕……也会有所损伤。”
至于“损伤”是什么，莫小奴倒是大致知道的。
也许是喉咙，也许是因为窒息太久伤了脑子，会造成失语甚至痴傻——具体会怎样，却是谁也料不到的。
林珵同她在外间坐了下来，叫过掬月殿的掌事宫女来细问根由。
那宫女说道：“娘娘从钟粹宫出来，是古昭容娘娘陪着的。二人在屋里说了一会子话，古昭容临走，娘娘还笑着送出门去的。后来太医来了，说是奉淑妃娘娘的命令来替娘娘看病。太医走后，娘娘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也不许人跟着伺候，就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着。近中午的时候奴婢想来问娘娘午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就看见娘娘挂在梁上了……”
林珵想了想，吩咐道：“传那个太医来回话。再去吧古昭容叫来。”
才刚说完，古昭容已经惨白着脸色，由嬷嬷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跪下了。
林珵看着她，冷冷地问：“你同昭仪说了什么？”
古昭容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神情却平静，落泪落得十分隐忍：“昭仪姐姐是在钟粹宫受了惊吓来的，妾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并没有旁的。”
“惊吓？”林珵抬头看向莫小奴。
后者向他摊了摊手：“吴婕妤说这宫里该是张昭仪掌事，昭仪没有异议。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就随口提了句张大人掌管大理寺十分稳妥，想必虎父无犬女。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吓得坐到地上去了，但就算她害怕，也不至于上吊吧？”
林珵沉吟不语。
古昭容擦泪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张大人与程家一向走得很近。程老贼出事以后，张昭仪姐姐日夜悬心，常常不得安眠。今日乍然听见娘娘提起大理寺，昭仪定然是触动心事，怕连累家人才做了这样的傻事……”
莫小奴看向林珵，问道：“你先前说嫔妃自戕是大罪，想必也是会累及家人的吧？”
林珵点头：“确实。而且罪名不轻。”
古昭容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么说，昭仪姐姐真是糊涂了……淑妃娘娘未必容不下她，她何必一时着急做出这样的事来！”
莫小奴点点头：“确实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先前说你在这里安慰了她一阵，难道就不曾好好开导她么？难道你也跟她一样，认为我会对她不利？甚至，你也认为我会把手伸到前朝里去，对张家不利？”
古昭容连连摇头：“妾不敢对娘娘有不敬的念头。那时昭仪姐姐满腹心事，妾只好劝她说娘娘不是不容人的，只要咱们都安分守己，宫里必然能和和睦睦的……昭仪姐姐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反倒还挺高兴，说今后宫里的事有淑妃娘娘操心，我们总算可以清闲些日子……没想到她最后还是犯了糊涂！”
掬月殿的宫女闻言立刻就接了一句：“这么说，还是那个太医有问题了！”
这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于是众人都不再多言，只在这里等太医来回话。
没想到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好容易等到外头有个小太监奔进来，报的却是太医院有个太医服毒自尽的消息。
一查一问，正是先前来给张昭仪看病的那一个。
这就蹊跷了。
本来完全可以说是巧合，完全可以说是张昭仪一时想不开。可是这会儿那个太医忽然死了，事情就直接指向“阴谋”这一条路了。
太医为什么会死？
畏罪自戕？被人灭口？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必然都是因为做了坏事。
而那件坏事，自然与张昭仪有关。
“再查。”林珵冷声道，“他这几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他周围的人，都要查。”
小太监答应着去了，掬月殿那宫女却又哭道：“那个太医来时说是奉淑妃娘娘之命来替我们娘娘看病的，奴婢斗胆想问问淑妃娘娘，我们娘娘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为何要害我们娘娘？”
莫小奴被此人给气笑了：“你想说那太医是我指使的？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昨日才进宫！你倒是帮我捋一捋看看，我是什么时候得空去收买的太医？”
宫女抬起头来，咬牙道：“淑妃娘娘是昨日才进宫，可听香馆的芸娘……”
莫小奴连话都懒得说了。
玥儿替她说道：“退一万步说，即便淑妃娘娘从前认识几个太医，即便那太医是我们淑妃娘娘的人，难道娘娘进宫第一件事就是先除掉昭仪娘娘不成？我们娘娘昨日进宫，皇上一直在身边陪着；今日刚刚送皇上去上朝，各宫娘娘们就来请安；娘娘们还没走，皇上又回来了——请问素月姑娘，我们娘娘是何时给太医传信来谋害你们娘娘的？”
掬月殿宫女素月呆了一呆，良久没有答话。
莫小奴冷笑道：“素月姑娘是吧？我看你好像不太聪明啊！你要陷害我，能不能稍稍缓两天？急成这个样，很容易露马脚的！”
素月哭道：“我们娘娘一向与人为善，从不跟人起争执的！除了你，还有谁要跟我们过不去？”
玥儿冷笑着反问：“照你的说法，我们娘娘又为什么跟你们过不去？你们娘娘一个小小的昭仪，淑妃娘娘至于放在眼里么？”
素月忽地站了起来，嚷道：“当然是因为我们娘娘得人心！淑妃娘娘是从最卑微的身份一路爬上来的，当然容不得旁人比她高贵、比她更适合皇后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