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故旧
如今程家倒了，那几位嫔妃的母家说不定也要跟着受牵连，这宫中的格局，想必是要变了。
变不变都一样。
莫小奴看着林珵，隐隐有些得意：不管宫中格局如何，她相信林珵都不介意让她一枝独秀。
而她，也愿意来争这份荣耀。
不只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愿儿。
她与林珵之间只有十九年相濡以沫的情分，并没有那些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她的背后也没有个如程家那样的大家族来争权夺利。所以无论是林珵还是她自己，都很放心由她来做这后宫真正的掌权人。
朝中群臣如果聪明的话，也会高兴的吧？毕竟她背后所谓的“栾家”也已经没什么人了。而一个没有外戚的皇后，对朝政而言是最稳妥的。
真是皆大欢喜。
这会儿莫小奴已经渐渐地放大了胆，没了刚进钟粹宫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是主子呢。
当初在谦王府，虽然没有名分，她的身份却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府里的事一向都是她在管。如今不过是从谦王府换到了皇宫，她又何惧？
这一日，钟粹宫服侍的奴婢们都得了不少赏钱。看见新主子和善，又“收养”了小皇子，在皇帝面前又得宠，人人都知道宫中要有新主子了，沉寂已久的后宫终于重新躁动起来。
风声传出去，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要失眠。
第二日一大早，林珵起身上朝，宫女玥儿就顺便将莫小奴请了起来。
莫小奴很郁闷。
她又不用上朝，为什么也要早起！
林珵看着她，有些无奈：“今日是朕第一次从钟粹宫起身上早朝，淑妃当真不肯起来服侍朕？”
莫小奴伏在枕上，忿忿地瞪着他：“你自己不会穿衣服吗？为什么要我服侍？”
“穿朝服很麻烦，需要人帮忙。”林珵一脸委屈。
莫小奴更委屈：“那你就让宫女服侍你嘛！我是来当嫔妃的，又不是来当宫女的！”
林珵竟无言以对。
于是玥儿只得同两个小丫头走上前去，帮着林珵整理那一套啰里啰嗦的朝服。
几个小宫女纤白的手指在林珵的颈下、肩头抻抻这儿、扯扯那儿，要多亲近有多亲近。
莫小奴越看越觉得不顺眼，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放着，我来！”
小宫女立刻散了。
莫小奴飞快地冲上前去，手上极其麻利地帮林珵整理着衣裳，口中不住地絮叨：“我不肯帮你，你不会用太监吗？非得使唤我的宫女，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几个小宫女有些紧张地跟在后面，却见林珵也并未生气，还笑嘻嘻地攥住了莫小奴的手：“怎么，使唤你可以，使唤你的宫女就不行？”
“当然不行！不管是谁的宫女，是宫女就不行！”莫小奴气鼓鼓的。
林珵皱眉作苦恼状：“可是太监也不行。我不喜欢太监到你的屋子里来伺候。”
“你连太监的醋都吃？出息呢？”莫小奴气急。
林珵不急不慌，针锋相对：“你连宫女的醋都吃，出息呢？”
莫小奴白了他一眼，轻声嘀咕道：“太监又不算男人，宫女可是一个赛一个水灵的小姑娘……”
林珵大笑。
没办法，他就爱看这小丫头吃醋的模样。虽然如今当了皇帝，可他总共也就这么点儿出息。
莫小奴先前在王府是常服侍林珵穿衣的，如今虽然换成了复杂很多的朝服，她却也没费太大工夫，很快就给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于是林珵出门去上朝，莫小奴便气呼呼地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鞋子一踢就想躺回去补眠。
玥儿忙拦住了她：“娘娘，一会儿那几处宫里就要来请安了，咱们还是早些开始梳妆为是。”
“不是吧？”莫小奴大惊：“她们要来这么早？”
玥儿无奈道：“也不是很早，但梳妆很需要一些工夫，而且娘娘最好先用过早膳，这样才有精神……”
莫小奴想想便觉得头疼。
等玥儿开始为她梳妆的时候，她就更头疼了。
没人告诉她，梳妆原来需要这么麻烦啊！
又是抹头油、梳发髻、戴首饰，又是修眉绞面傅粉施朱……简直要琐碎死人。
从前她自己倒也做过楼充仪的宫女，可是梳妆这些事不归她管，她实在不知道还可以麻烦成这样。
这简直是欺负人嘛！
等她戴着一头沉甸甸的首饰坐到桌旁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挺高。莫小奴可算是明白玥儿为什么那么早叫她起来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吃食，她可没心情理会了。
她只想回去补眠。
几个小丫头免不了要在旁边劝，莫小奴便苦着脸问玥儿：“咱们是单单今日如此，还是以后天天都要这样？”
玥儿失笑：“娘娘若是不喜早起，可以叫各宫里不用日日这么早来请安。可是娘娘盛宠，皇上必定常常歇在咱们宫里，早起服侍上朝总是免不了的。”
“谁耐烦早起服侍他！”莫小奴气得直拍桌子。
玥儿吓得脸色都白了：“娘娘，这话可千万说不得！您如今盛宠之下说什么都无妨，可万一将来皇上新鲜劲过了，这样的话未必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莫小奴只得又去安抚这个胆小的丫头。
好容易把丫头安抚住了，她又不免失笑：林珵的新鲜劲儿多久会过去，这恐怕不太好说。
毕竟前面十九年都没过去呢。
要说新鲜劲儿，她恐怕正是这宫里最“不新鲜”的一个了。
她不太明白什么是“盛宠”，但想到以后要常常早起，她就觉得愁得慌。
玥儿是个很有耐性的丫头，总算好说歹说劝着她吃了些东西，外面果然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各宫嫔妃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莫小奴立时紧张起来。
小宫女们只当她是为初次见众嫔妃而紧张，却不知她恰恰因为不是初次见，所以才觉得紧张。
她是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所以，接下来要考验的不是她镇场面的本事，而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不知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娘娘们，今日见了她这个小婢，又该作何感想呢？
“请她们进来吧。”莫小奴端坐在主位上，摆出了“淑妃娘娘”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