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淑妃
告辞出门上了马车，走的已不是回楼家去的路。
莫小奴诧异：“又带我去哪儿？”
林珵从她怀中接过愿儿抱着，笑道：“自然是回宫。”
莫小奴皱了皱眉。
回宫。她不想回。
宫里还住着那么些嫔妃呢。而且回宫之后她的身份又尴尬起来，感觉怪怪的。
林珵也没有同她多说什么。马车一路稳稳地驶进宫中，停下来的地方却是一处陌生的宫苑。
“这是哪儿？”看着眼前那道气派的大门，莫小奴有些迟疑。
没等林珵回答，门内已呼啦啦涌出几十个宫人内侍来，齐刷刷一片跪在地上：“恭迎娘娘回宫！”
莫小奴吓得没敢下车。
什么娘娘？
虽然她在外头也没少装娘娘，甚至林珵哄她说她是皇后娘娘，她也没怎么很脸红。
但是，突然被这么多人跪着喊“娘娘”，她还是免不了觉得耳后有些发烫。
说实话，论身份，一向只有她给旁人下跪的份，她只是没什么机会跪罢了。
林珵见莫小奴只管发呆，只得转身将愿儿交给小原子抱着，自己转身回来扶她：“咱到家了，下车吧。”
莫小奴糊里糊涂地被她搀了下来，看见那些人依旧跪在地上，不免有些无措。
后来还是看见金嬷嬷等人也在，她这才稍稍放了心，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说了声“都起来吧”。
林珵很满意。
一路被簇拥着进了正殿，莫小奴看着眼前装饰得十分齐整的屋子，又是一阵发愣。
这是谁住的地方？刚才宫人们在迎她“回宫”，莫非……
林珵拉着她坐下，露出一个等待夸奖的乖巧笑容：“朕已经晓谕六宫：栾府庶女医治凤城马瘟有功，封为安边县主，今迎入宫中封为淑妃，抚养皇子。”
莫小奴听得糊里糊涂，好一会儿才问：“‘抚养皇子’是什么意思？让我当个看孩子的老妈子？”
林珵无奈：“你是淑妃，什么老妈子？之所以加上‘抚养皇子’四个字，是因为朕已经同朝臣们商量过了，将来重新立了皇后，愿儿便由新皇后抚养，依旧是嫡子。”
莫小奴依旧没有弄明白。
林珵大感挫败，只得又自己解释道：“所以你先不用急，总得等老贼的案子彻底办妥之后，才能腾出空来正式册立你为皇后。横竖淑妃已经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如今愿儿又在你这儿养着，你这个后位已是跑不了的了。”
莫小奴至此才明白他这样安排的意思，不由得叹口气：“你费这么大周章做什么？又是安边县主、又是栾府庶女的，险些把我给搞糊涂了！你说，如今我到底该姓什么？”
林珵失笑：“对外只能说你姓栾，但是私下里，你想姓什么就姓什么。”
莫小奴也无奈了。
好吧，她就知道她的人生总是敷衍的。幸而如今有了愿儿，她的名分也有了。不管以后做不做得成皇后，都是原本的婢女莫小奴没敢想象过的事。
林珵在桌旁坐着喝茶，稳稳的已经很有几分帝王的威严气度。莫小奴看着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人是个真正的皇帝了。
离了谦王府已经有一年多，他积年的“旧疾”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再不是从前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他已是新生了，这曾被奸人搅成一团糟的大周也要新生了吧？
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可惜八月节已经过去很久了，重阳也过了。再要寻个由头热闹一下恐怕只能等过年。
莫小奴让金嬷嬷把愿儿抱了下去，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住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珵：“当皇帝的滋味，好不好？”
林珵笑了，以同样的姿势在对面坐着，眼睛含笑地看着她：“当娘娘的滋味，好不好？”
莫小奴想了一想，苦笑道：“没觉得好，当然也没什么不好，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
林珵笑得眯起了眼睛：“我的答案，同你的一样。”
莫小奴就知道会这样。
他惯会偷懒，问他话也不带好好回答的，只会说“跟你一样”。
其实她心里想了很多：原本谦王府的一对闲人，现在成了皇帝和后妃，怎么可能处处都适应呢？她心里其实是觉得很不舒服的。若非有愿儿在，她几乎一刻也不愿意在宫里待着。
但这话不能说。
她知道即使说了，林珵也会有同样的无奈：每天去听那些朝臣吵吵嚷嚷，操心些天下大事，又哪里比得上谦王府的日子轻松自在呢？
只不过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都无可奈何罢了。
莫小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听见林珵也同时叹息了一声。
之后，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变得太突然了，也许很难适应，但值得庆幸的是，身边最重要的人一直在。
林珵伸手过来，将莫小奴的两只手都抓住攥紧了，声音温软地道：“这钟粹宫曾经是我母后住过的地方，我一直叫人留着，这几天才收拾出来。你留心看一看，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只管改，今后这宫里你做主。”
莫小奴眨眨眼，认真地看着他：“‘这宫里’是指哪一块地方？钟粹宫？还是整个后宫都由我做主？”
林珵又笑了：“我已说过，宫中是你的位份最高。既是你最高，当然整个后宫都由你做主。今天已经晚了，明日一早，张昭仪会带领嫔妃们来向你磕头请安，今后她们都归你管了。”
莫小奴吓了一大跳：“你的女人都归我管？不行不行，我可管不来！你还是让张昭仪来管吧，我看她可稳重了，跟她相比我简直像个山沟沟里出来的！”
林珵正色道：“朕跟你是同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
莫小奴忽然就笑了。
林珵看着她，神色郑重：“朕说你能管，你就能管。今后不许再说自己是个婢女什么的——记住你是栾府的小姐、是安边县主，你见了安平公主是可以叫一声‘母亲’的！”
莫小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是在给她抬身份呢。今后论起出身，她也是个千金小姐了，再不是低人一等的贱奴。
她不能因为自己出身差，就带累得愿儿也跟着比旁人矮一头。
林珵见她听进去了，便又说道：“张昭仪那几个人，你也都有些了解，朕不怕你应付不过来。只是你要记着一点：她们的母族多多少少都跟程家有点关系，所以你不必给她们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