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作证
莫小奴应了一声，跳上台去，直奔到最前面，趁着台下百姓都静下来的空当，高声喊道：“我可以作证，先前京城中流传的关于程相爷的那些流言，全都是真的！桩桩件件，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是真的，没有一个字是冤枉他程敦文的……”
“妖妇，你放肆！”苟尚书大怒。
他身旁几个小吏忙奔过来便要动武，莫小奴一面躲闪，一面高声说道：“先前的流言确实是有人煽动，背后煽动之人便是我！是我买通中间人往茶楼酒肆之中散播谣言，但我并不是恶意中伤谁，我只是把你们从前不知道的真相说给你们听而已！”
喊到此处时她已被刑部的小吏制住，而台上台下的人也已乱成了一片。
台上那些面临着掉脑袋的店掌柜们以及台下他们的亲属个个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将莫小奴这个“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了。
但更多的百姓却是对莫小奴的身份来历十分好奇，急于知道一个真相。
一个女子，竟敢当面跟刑部对着干，一面坚持说那些流言都是真相，一面又坦承自己故意散播了谣言——她这是把能得罪的人全都得罪遍了！
这个女人，她不想活了不成？
出于这样的好奇心，人群加倍鼓噪了起来，近万张嘴同时开口问话，无数只手、无数个人不住地向前推搡，竟逼得高台边沿上维持秩序的隶卒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苟尚书见状大怒，直喊：“将这个妖妇捆起来！塞上她的嘴！还有下头那些刁民，狠狠地打，打死不论！”
他的喊声大了些，下头百姓听见了，鼓噪得更加厉害。
正乱着，高台四面忽然同时跃出了几个人来，直奔莫小奴这边，三拳两脚便把那几个小吏打趴下了。
更有一人手持一柄寒芒闪闪的尖刀，抵住了苟尚书的脖子。
莫小奴被几个人护在中间，之后才看清原来是林珵的几个暗卫来了。
她不由得有些发急：“你们来干什么？谁保护皇上？”
身旁一人道：“娘娘放心，皇上身边不止我们几个。”
事已至此，莫小奴不及细问，看着两名暗卫将刑部众小吏打了个七倒八歪，她便干脆跳到桌上，高声喊道：“众乡邻不必惊慌，刑部这些人原本就是程老贼的狗，如今他们主子不在，他们再凶也凶不到哪儿去！你们来，把这几位掌柜救回去，不用怕刑部，皇上在背后给你们撑腰呢！”
苟尚书倒也是个硬气的，尖刀架在脖子上，也没妨碍他冷笑出声：“皇上给你们撑腰？你是疯了不成？你什么人啊，皇上就给你们撑腰？”
“你说我是什么人？！”莫小奴转回头去，冷冷地看着他：“苟尚书，装不认识吗？！”
苟尚书至此才看清了她的脸，不禁大惊。
他的神情落入百姓眼中，不免又引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
关于莫小奴身份的。
莫小奴没有等苟尚书开口“揭穿”她。借着几个暗卫的威风，她向台下抬手示意安静，之后朗声说道：“刚才苟尚书想假装不认识，问我是谁？那好，我便再说一遍——我是跟了皇上十九年的人，是皇子生母，是被老贼程敦文追杀了整整一年有余的人，是被皇后程暄妍抢走了孩子、险些吊死在后宫听香馆房梁上的人！”
她用尽全力喊话的时候，声音很尖锐，虽然台下依然有嗡嗡的说话声，却也没阻住她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百姓是最容易同情弱者的，或许“皇子生母”这个身份还不够震撼，但“被皇后抢走了孩子”这一句话，便已经赚得许多人眼眶发酸了。
台下愈发肃静，莫小奴趁机又高声喊道：“程老贼指使亲信在凤城与西梁人勾结毒害军马、逼迫皇上御驾亲征、在栾城伪造鼠灾暗中行刺、指使凤城太守派私兵刺杀皇上、沿路安排无数刺客袭击銮驾、趁皇上不在京中大肆清除异己、与他的女儿程皇后合谋毒害皇子……桩桩件件都是事实！”
“简直一派胡言！你这个疯婆子！”苟尚书在暗卫手中拼死挣扎。
莫小奴看也不看他，昂首向台下喊道：“众乡邻若不信，可打听打听京城以北一两百里处是否有大队兵马正在赶过来——程敦文那老贼，他要造反！就在这两日，等他的私兵到达京城之后，他便要颠覆这江山，使我大周京城血流成河！”
此话一出，台下众百姓已是炸了锅。
造反！
竟然真的要造反？！
虽然先前他们自己也传过这样的谣言，但远远没有莫小奴此刻说得这样具体，也远远没有莫小奴这样厉声喊出来的来得震撼。
有人要造反了，那京城百姓的性命保不保得住？
京城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与为官者扯上那么一点关系的，这也就意味着，“改朝换代”这件事，与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息息相关。
没有人愿意看到有人造反！
至此，先前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民心，再一次重新聚拢了起来。
向着莫小奴、向着“不在京城的”林珵、向着那些仍在狱中受折磨的官员……向着谁都好，总之绝不可能再向着程相爷和刑部。
苟尚书已被暗卫捏得奄奄一息，犹自没忘了他自己的差事。
眼看先前那些被打倒在地的隶卒已经陆续爬了起来，他便尖着嗓子喊道：“别追那些不中用的了，先抓这个女人——不，杀了她！先杀了这个女人！”
“不许杀娘娘！”台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百姓轰然相应。
但台上的小吏已经向莫小奴围过来了。
几个暗卫围在莫小奴的身边，对阵数十倍于他们的刑部隶卒，从容不迫。
莫小奴也没觉得怕。林珵的暗卫，若是连几个只会拿绳子捆人的隶卒都对付不了，那也就白当了暗卫了。
今日的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她心中暗喜，只道自己非但不用死，甚至也不用落到程老贼手里去受惊吓了。
不料，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整齐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随之颤抖。
紧接着，竟是一声利器破空的哨音，从背后向她直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