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添柴
莫小奴对他们并不熟悉，只先前逃离客栈的时候匆匆看过一眼，此时却也叫不上名字来。
众人看见她，同样大为诧异。
游击将军顾祯匆匆迎向自己的女儿，问了一句“如何”，之后却又看向莫小奴，欲言又止。
顾念儿摇摇头，回头看着莫小奴道：“我没进去。这位姐姐说，有十几个禁卫将士进了楼家了。”
众人大惊，齐围了上来。
顾将军看着莫小奴，迟疑着问：“姑娘可是方才在客栈……”
“不错，是我。”莫小奴也没打算跟这些人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你们都担心，但此刻你们聚在一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老贼此刻在搜楼家，下一刻就未必不会去搜你们家，你们若在此处聚众，落了那老贼的眼，后头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众人互相看看，迟疑不语。
莫小奴沉声道：“你们也不必过虑，我看适才那些禁军将士对楼家门人还算留了几分余地，想必他们手中也没掌握多少有用的线索。现在你们各自回自己府上，假装今晚从来没出过门就好。其余的事仍旧按照原先的安排去做，皇上那边若有机会，定会派暗卫给你们传递消息。”
她说得十分从容冷静，众人不由自主地就齐声应了“是”，之后才又抬起头来，互相看看，迟疑着。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敢问姑娘，您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这时礼部尚书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年初的时候，宫门口……”
莫小奴笑了：“没错，是我。”
礼部尚书大惊：“果真是？！那……您当日自称是皇子之母，此事……”
“都是真的。”莫小奴看着他，正色道：“那天老贼以皇子性命相威胁，皇上不敢认我。但你们适才在紫云客栈见过我，应该可以相信我不是冒牌的了吧？皇上总不至于把一个冒牌货带在身边。”
“是，是是。”礼部尚书不知怎的就掉起了眼泪，“娘娘，您受苦了！”
莫小奴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诸位大人，为了皇上和你们各自的安危，请即刻回府！”
此时众人对她的身份再无疑虑，自然无不从命。
只是礼部尚书出门之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走了。
众人散后，游击将军跪地道：“不知是娘娘驾临，多有冒犯……”
莫小奴有些无措，忙叫顾念儿过去搀扶。
谁知顾念儿却也跟着跪了下来：“早先不知娘娘身份，多有不敬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莫小奴无奈，只得亲手扶了她起来，笑道：“快别这样了，我又不是真的娘娘，你们这么跪来跪去的，我心虚。”
“不是真的？！”顾祯大惊，噌地跳了起来。
莫小奴摇头：“我倒想当娘娘，可程暄妍在上头压着呢，我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名分没捞着，我算哪门子的‘娘娘’？”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家父女齐齐松了口气。
顾祯憨厚地笑道：“如今皇上是被老贼压制着，处处为难。过了眼下这一关，娘娘会苦尽甘来的。”
“现在不说这个，”莫小奴坐了下来，“如今老贼是回过神来了。刑部大牢那边他近期不敢有什么动作，但他也不会甘心就这么闲着。所以我想，他接下来定会大肆撒网抓人，朝中凡是不与他一心的，都很危险。”
顾祯连声称是：“适才闻尚书也是这么说。如今我们无力保护皇上安全，胡将军又远水救不得近火，皇上和我们的处境确实都十分危险。”
说到这儿，就连顾念儿也在一旁点头：“如今正是流言对老贼最不利的时候，他白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也不敢随意派禁军在街上行走；可是到了晚上，百姓都回去睡觉了，街上没有人，他正好可以为所欲为。”
顾祯接着道：“而且他今日已经安抚了百姓，只要刑部那边当真允许亲属探监，百姓就没有道理再去围堵刑部，咱们也就不方便在其中推波助澜……最多再过一两天，流言的力量就会弱下去。”
“那就再添一把柴！”莫小奴冷声道。
顾祯深表赞同，忙问如何做。
莫小奴沉吟片刻，冷声道：“先前的谣言，是针对刑部大牢里的诸位大人说的；明后天你们还按照原来的办法，再散一波新的谣言，就说老贼先前百般逼迫皇上御驾亲征，是为了让皇上死在凤城，他好取而代之！”
顾家父女大为惊愕。
莫小奴又补充道：“细节上的事，就说凤城那边包括马瘟都是老贼做的，还有栾城鼠灾……再找几个会编故事的书生，讲一讲皇上回銮途中被一路追杀，编得越详细越好！对了，还要详细地说一说，京城附近三百里处那片大山里藏了五万精兵，即便皇上一路都能侥幸逃过追杀，到了那一处也断断没有活路……”
顾祯连连答应着，看莫小奴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倒是顾念儿想得多些，眉心迟迟没有舒展：“这法子虽好，可会不会把老贼逼得太紧了？万一他狗急跳墙……”
莫小奴摇摇头：“跳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跳的。毕竟他只靠手中那点儿禁卫军，未必当真能把整个京城全部控制起来。他若要谋朝篡位，就必须要动用山里藏的那些兵，这就不是一两天就能筹划周全的。”
顾祯点头赞叹：“不错。他要逼宫咱们是不怕的，就怕他连最后一张脸皮都不要了。但那张脸皮没那么好撕，咱也不用太怕他。”
顾念儿想了一想，也抿嘴笑了：“也好。就凭咱们揭破了他在京城附近屯兵这一件事，他就不能不加倍小心谨慎！”
顾祯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抬脚便走：“我去给诸位大人传信！”
莫小奴抬手一拦，笑道：“不必，让暗卫去吧，隐蔽一点。”
顾祯连连答应。
莫小奴看着他：“顾将军，如今皇上跟前有兵权的人不多，皇上和诸位大人的安危只怕要靠你多操心了。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盯着老贼和他的禁军，一旦发现不妥，不要轻举妄动，万事都要跟诸位大人商量之后再作决断——这不是为了削你的大权，而是为了咱们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