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贵妃
吕卿容依旧跑前跑后跟着忙活，只是看向莫小奴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那么重的敌意，反而有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莫小奴不太愿意在这些事上费心思，便依旧不放在心上，只管缠着林珵同她说话。
半年多的分离，又岂是短短十几天的相聚就能把热乎劲儿消耗光了的？
莫小奴不敢说自己能独占林珵多久，但她知道这个吕卿容出现得绝对不是时候。
所以，她不怕。
在城主府安安稳稳地歇了几乎一整天，傍晚时分起身重新梳洗，城主府安排的接风宴也已经预备齐了。
莫小奴已许久不习惯修饰仪容了，这一次却特地叫了小原子来替她梳头，又把先前从宫里带出来的、一直没舍得变卖的几件首饰戴了起来。
林珵看着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与朕重逢这么多天都不曾用心打扮过，今日是要打扮给谁看？”
“我还能打扮给谁看哟！”莫小奴一脸委屈，“我只是看着定安城的夫人小姐们都打扮得艳丽，怕自己太素净了格格不入嘛！就算我容貌平平不能为你争光添彩，至少也不能太给你丢脸对不对？”
“你已经很给我争脸了。”林珵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坠，郑重其事地道。
莫小奴仰头向他扮了个鬼脸，习惯性地把手伸给他，让他牵着走。
到了宴客的厅堂，里面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莫小奴看着那些人有男有女，年纪也是老老少少参差不齐，不免又觉得有趣，这才知道定安城的宴会也同京城不一样，竟是不需要男女分开的。
林珵自然是坐了上席，莫小奴就坐在他的身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吕卿容坐在吕行义的下首，正正好与莫小奴面对面。她却不怎么肯看莫小奴，只眼角不住地往林珵的身上瞟。
这种欢宴，无非就是表达一下关怀什么的，互相祝福一下，三巡酒就喝过去了。
堂上没有歌舞，只有一个琴师在帘子后面弹奏不知是什么乐器，叮叮咚咚倒也不觉得枯燥。
最初的问候过了，不免便开始聊一些各人感兴趣的话题。对定安城的人来说，此次突然出现在队伍里的莫小奴便成了他们关注的重点。
因为林珵先前介绍她时说她是皇后，所以下首一个妇人直接就问了：“听说皇后娘娘是程相爷的爱女，这样一位千金小姐，怎么千里迢迢到了我们北边来呢？凤城在打仗，娘娘就不怕么？”
莫小奴不想答这句话，回头瞪了林珵一眼。
林珵攥了攥她的手，笑向那妇人道：“想是传言有误吧？程相一直希望朕册封他的女儿为皇后，但朕登基之前已有正妻，因此并未接受程相的美意。不知这谣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莫小奴仍然瞪着林珵，却是怔住了。
皇上啊皇上，您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吗？当初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盛世婚礼轰动京城的皇后娘娘，您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就变成‘谣言’了？
皇上你变坏了！你不诚实了！
她这儿震惊得不得了，席间的定安城人却都信了，当下便有许多妇人表示了赞同：“娶妻还是要娶自己喜欢的，被别人逼着娶的可不成！皇后娘娘既然不是程家的，想必是皇上自己心仪的喽？”
林珵从容微笑：“那是自然。朕对皇后倾心多年，自不忍辜负她。”
莫小奴回头向席上众宾扯出一个微笑，之后仍旧偏过头去，瞪着林珵。
——你再说一遍，你跟皇后怎么了？
林珵眼珠乱转，不断地向她讨饶：“皇后”就是你，你休要无理取闹惹人笑话！
莫小奴当然也怕被人笑话，她也知道林珵口中的“皇后”指的是她，可无奈她是个冒牌货，听到这句话就是心里不舒服嘛！
于是两个人不断地互相使眼色，旁边又有人问了好几句话，两人却都没有听见。
后来还是吕卿容脆生生的声音唤回了两人的注意力：“既然不是程家的，那皇后娘娘是哪家的千金？”
莫小奴被人当面问到脸上，也顾不得冒牌不冒牌了，当场就怼了回去：“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你又没去过京城！”
林珵苦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是皇后，用气势压她一头就可以了，不用像个小丫头似的同她争吵。”
“我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啊！怎么，嫌我上不得台面啊？”莫小奴问他。
林珵立刻又要讨饶：“朕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莫小奴表示知道，“不就是表演当皇后嘛，我会！”
说罢她果然收起了脸上凶巴巴的神情，挺胸坐正，现出端严的神色来，稳稳重重像个菩萨。
吕卿容立刻就被这架势震住了，原本正准备出口的反驳就被她自己咽了下去。
林珵微微一笑，替莫小奴回答了吕卿容先前的问题：“皇后不是贵族千金出身。她与朕是青梅故交，与身份无关。”
这句话很对定安城人的胃口，就连吕卿容也无话可说，只得又执著地问：“那她是什么时候到北边来的呢？上次你们队伍里明明没有她！”
林珵笑道：“皇后比朕来得早。她懂一些养马的技巧，先前在凤城附近生活过一段时间，赶上马瘟，顺便为凤城立了一件大功。”
此话一出，吕行义立刻激动起来：“皇后娘娘就是那个救了凤城所有战马的安边县主？”
林珵微笑：“正是。”
这倒是众人意料之外的，不但吕行义，在场其余人看待莫小奴的目光也忽然变得热切了许多。
定安城人不太讲究什么尊卑上下，但他们佩服有本事的人。毫无疑问，安边县主就是他们早已认定了的“有本事的”那一类人。
原来皇后娘娘不是有个好出身就能当的，也不是端端正正坐着喝茶说话就能当好的。这位皇后娘娘，她敢上战场！她还会治马瘟！
席间的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
莫小奴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作为“冒牌货”的惶恐感终于消散了些。
她虽是个冒牌的皇后，但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安边县主啊！所以她坐在这里也不算丢人嘛！
正得意着，谁知现场偏有那不识趣的，在角落里冒出了一句：“原来当皇后不止要与皇上青梅竹马，还要有本事安邦定国——那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当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