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皇后
满大街都是欢笑的人群，果真如吕行义所说的那样，载歌载舞，喜气洋洋。
这是莫小奴第二次看到这么盛大这么整齐的场面。
第一次是林珵登基当天，在京城的南大街上。
但气氛与今日完全不同。京城里的欢喜热闹，是带着几分庄严肃穆的，而她当时更是满心惶惑，不管有多少热闹都与她无关。
而今日，在这遥远的异乡，她却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的人对君王似乎没有太强烈的敬畏，虽然规矩是懂的，但更多的却是一看便知发自内心的亲近拥戴。每一声呼喊、每一张笑脸，都让人忍不住跟着欢喜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莫小奴第一次见识到真正意义上淳朴的民间，满足了她对民间、对百姓、对异乡的所有的想象。
林珵牵着她下了马车，走在街上，与那些陌生人走在一起、笑在一起。
显然，林珵也同样爱上了这个地方。
他们都是不曾真正开怀欢笑过的人。这一世都在被束缚着、被压抑着，从来不知自由为何物。对他们这类人来说，这个地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人群中，林珵紧紧地攥着莫小奴的手，防止她被人挤丢了。
至于拥挤之中谁撞了谁一下、谁踩了谁一脚，这会儿可没人去管，反正跟着笑就是了。
吕行义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见人群簇拥在林珵身边笑闹，他也只是乐呵呵地看着，并不惶恐。
这般走了好一会儿，城主府还没有到。
莫小奴走得有些累了，忍不住向林珵叹道：“要不咱在这儿多歇两天吧？或者，你别当皇帝了，传个信回去让管叔把愿儿送来，咱们在这儿定居吧！”
吕卿容原本一直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此时听见她说话便快步追了上来，气势汹汹地道：“定安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定居的！要住到城里来必须经过我爷爷同意！不止是来定居，就算行路之人到城里来住店，也必须把身份报得明明白白，否则我们定安城可不收！”
“哎哟！”莫小奴夸张地叹了一声，“这么说，我还得好好巴结巴结吕小姐你了！否则我要来定居，你肯定不答应！”
吕卿容昂首道：“你巴结我也没有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啊？！”莫小奴一脸失落。
吕卿容见状便得意起来。
莫小奴看了她一眼，故意装作委屈的样子，向林珵道：“看来定居定安城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回宫当皇后吧，唉！”
“对不住，委屈你了。”林珵跟着叹了一声，煞有介事地道。
吕卿容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猛然推开几个碍事的百姓，指着莫小奴怒道：“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当皇后还委屈你了？你不想当，有的是人想！”
“哦。”莫小奴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多少人想也没用。那个位置，除非我不想要，否则一定是我的。”
“你！”吕卿容气得跳脚，脸上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看上去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莫小奴回头看向林珵：“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珵点了点头：“非常过分。”
吕卿容闻言立刻转怒为喜，眼巴巴地看着林珵：“这么凶悍又不知进退的女人，你还要忍她多久？”
“阿容！”吕行义从前面挤开人群艰难地走了过来，怒道：“你捣什么乱？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只有你总在生事！”
“可是她……”吕卿容指着莫小奴，气得又要哭。
吕行义向莫小奴拱手道：“娘娘恕罪，小人的这个孙女，实在是被宠坏了。”
“没有，我挺喜欢她的。”莫小奴微笑，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拽了拽吕卿容的小辫子。
吕行义见状松了一口气，吕卿容却不乐意了：“喂，谁要你喜欢？”
莫小奴见吕行义又回过头去走远了，便凑到吕卿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你看，你这么漂亮、这么伶俐，我和阿珵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喜欢你吧？”
吕卿容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忽然又想哭。
林珵彻底无奈了，拉住莫小奴笑叹道：“你今日是欺负人上瘾了！”
莫小奴觉得很委屈：“我哪有欺负人？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就像从前咱们府里的那些小姐妹……我哪一个不喜欢？你看我排挤过谁？”
“你确实没有排挤过谁。”林珵诚恳地道。
你只是摆出女主人的架势连敲带打，把她们全部都吓退了而已。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直说的。对于这个小醋坛子的所作所为，他一向看在眼里，并且乐在其中。
那几个月在宫里规矩多、敌人多，又大着肚子不方便，可把她给憋屈坏了。如今在外头野了半年多，她的性情仿佛又回去了，又凶悍又霸道，他很喜欢。
林珵想到这里便又笑了。
这时吕卿容已被欢笑的人群挤得远了些，莫小奴也便不再赌气，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旁边的定安城百姓们是一直在试图跟他们说话的。林珵听见一个妇人问道：“皇上身边这位姑娘，上次怎么没见着？是在凤城那边新选的娘娘吗？”
前方六七步开外，吕卿容竖起了耳朵。
林珵微笑着，温和地道：“不是新选的。她是朕的皇后，我们有一个儿子，已经半岁多了。”
“哟！”附近的几个妇人善意地哄笑起来，“皇后娘娘长得真年轻，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呐！”
林珵假意委屈了一下，争辩道：“朕也很年轻！”
众百姓闻言同时大笑起来。
走在前面的吕卿容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这一次她却没有出言挑衅，也没有再试图走过来，只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林珵，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莫小奴踮起脚尖，凑到林珵的耳边低声问：“你在这里骗人说我是皇后，消息会不会传到京城里去？”
“传回去也不怕，”林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就当提前向程氏知会一声，让她早点准备好把位子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