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算账
这种小打小闹，林珵当然就没有亲临战场的必要。
他在凤城住了十多天，士气鼓舞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銮。
这一次御驾亲征，可以说是非常圆满的。无论是从战绩上而言，还是从民心上而言，都是无可挑剔。
当然，对林珵来说，最大的收获是重新把莫小奴找到了。
这十几天，两人在凤城之中四处游玩、朝夕厮守，非但没有引起非议，反而很受凤城百姓的拥戴。
想来都是因为打了胜仗的缘故，当然莫小奴先前救马的功劳也起了一些作用。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圆满。
最后离开之前，林珵问莫小奴，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比如报恩或者报仇什么的。
莫小奴想了一想，向卢将军道：“马场的那位鲁大夫，带来我见见吧！”
卢青山打了个寒颤，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麻溜儿地打发人去叫了。
林珵有些好奇：“马场的大夫？兽医？他帮过你的忙？”
“是啊，”莫小奴凉凉地道，“他差点把我送进红帐篷里去！”
这句话一说出口，林珵还没表现出什么，旁边卢青山的脸色已经白了。
莫小奴看见了，觉得有趣：“卢将军，我在告鲁大夫的黑状呢，您哆嗦什么呀？”
卢青山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这件事……这件事都是臣照应不到，鲁大夫当初也已经罚过了。他毕竟不曾当真做过什么，娘娘您大人大量……”
“我一向很小气的！”莫小奴一点都不想戴高帽，“何况您当初哪里罚他了？我记得挨板子的是那几个跟着起哄的士兵，作为罪魁祸首的鲁大夫只是被调到别处而已！”
卢青山伏地叩首：“可是鲁大夫是军中最得力的兽医，医术精湛……”
莫小奴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什么医术精湛？我在马场里认识了七个兽医，有六个都比他医术精湛，剩下的那个是他自己！卢将军，您该不会要告诉我，军中其实只有鲁大夫一个兽医，其余的都是从附近镇子上请来的吧？”
先前那七个兽医，确实有四个是赶上马瘟临时从镇子上请来的。卢青山正要这么说，被莫小奴一堵，就说不出来了。
他支吾了半天，只得又道：“可是娘娘毕竟平安无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莫小奴“啪”地一拍桌子：“我平安无事，那是我自己拿着匕首拼出来的，可不是你卢将军赏赐的！你先前一味息事宁人不肯替我做主，我看在马场还需要人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如今我找到靠山想秋后算账了，你还是拼死在这儿袒护那个心术不正的老东西，我倒还真想问问你：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天太阳太烈的缘故，卢将军一脑门子都是汗。
林珵先是被莫小奴说起的事气了个够呛，后又被卢将军莫名其妙的说情闹了一肚子气，直到这会儿才缓过来，又攥着莫小奴的手苦笑道：“‘秋后算账’不是个好词，不要用在自己身上。”
莫小奴不以为然：“我就是要秋后算账啊，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我自己没有本事，好不容易背后有棵大树，我不靠着乘凉，白白折腾我自己？我是傻子吗？”
林珵被她给逗得笑了起来，一肚子的怒气总算压下去了两分。
卢青山可不敢因此而轻松两分。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娘娘一点都不雍容大度，拍马屁戴高帽那些手段，对人家根本没用！
果然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啊！
卢青山在心里这样感叹着，之后又为自己目前的处境捏了一把汗。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不讲理的蛮丫头啊！
想到这里他的汗就流得更多了些：从前在马场帮忙的“彭姑娘”明明是挺大方挺好讲道理的，如今到了皇帝身边怎么反倒更任性了呢？难道皇帝就爱好这口的？
不解。
这种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是莫小奴忍不住了：“卢将军，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卢青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莫小奴先前问他为什么要袒护鲁大夫来着。
可他这会儿不敢回答了，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娘娘多虑了。臣并不敢袒护鲁大夫……他若有罪，但凭娘娘处置！”
“什么叫‘他若有罪’？”莫小奴立刻接上了话茬，“合着卢将军的意思是，您不认为他有罪？”
卢青山还在犹豫，莫小奴又不急不慌地补充道：“若是那样，皇上，咱先别走了。咱得留在这儿好好查查，凤城军是不是常做这种掳掠良家女子充作营妓的事？以至于主帅都习以为常、不觉得这是犯罪了？”
“有道理。”林珵认真地点了点头。
卢青山眼前一黑，再顾不上主帅的体面，吓得“砰砰”磕头：“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呐！臣率军在外，一向御下谨严，从未做过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林珵没有理他，只管漫不经心地将莫小奴的双手捧在掌中把玩着，瞧上去颇有那么几分无道昏君的风范。
卢青山知道自己的话还没说到位，忙又叩首道：“那个鲁大夫仗着资历，一向是有些跋扈的，但他的医术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对待差事也算尽职尽责，臣一心想保他，都是出于爱才之意，绝无私心啊皇上！”
林珵依旧懒得理他。本来他对这位卢将军还挺有好感的，可是想到自己媳妇儿在军中帮了那么大一个忙，没得着什么好处不说，竟然还受过那么大的气，他就觉得这凤城军哪哪都不好，一个好人都没有。
要不是凤城还需要人守着，真想干脆把这些人都打一顿算了！
正这样想时，外头终于有侍卫来报，说是鲁大夫胡大夫到了。
莫小奴本能地有些打怵：鲁大夫是该来的，胡大夫他老人家又来掺和个什么劲儿？
难不成他以为是来领赏的？
她这儿正气闷着呢，那边林珵已经开了口：“哪位是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