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辞行
没有异常。
看来对方并不是来毒害这些马的。他们只是来看看。
确切地说，应该是马场之中的某个士兵，带着另外一个人来看一看如今这些战马都是什么样的状况。
而这“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来历，就耐人寻味了。
莫小奴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声音，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看来，一时半会她是不能走了。
莫小奴找了匹已经病愈的马骑着出了马场，直奔主帅的大帐，前去求见。
帐前的士兵看见她，神色有些怪异，但还是痛痛快快地去替她通报了。
卢青山一刻也没耽搁，当即便请了她进去，带着笑站起来迎她：“彭姑娘来了！”
莫小奴匆匆见了礼，急道：“冒昧求见将军，是因为刚才在马厩里听见了一些事——”
她飞快地把刚刚听到的话和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之后又补充道：“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照理说军中的战马都是照顾得很好的，不该轻易爆发马瘟才对，会不会是西梁……”
卢青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莫小奴的话被打断了，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顿了一顿又苦笑道：“是我多事了。这点儿关窍，将军自然想得明白。不管他们用的是苍蝇蚊子还是奸细混进来搞的鬼，总之将军心里也一定知道这不是天灾。”
卢青山点点头，之后又笑道：“像彭姑娘这样‘多事’的人若是再多一些，大周何愁不胜！你放心，咱们将士们虽然都是粗人，可也不是没脑子的。这笔账，咱们自然会去找西梁人清算！”
莫小奴闻言便知道他心里有算计了，当下也不再多言，再次施礼道：“既然将军心里有数，我就不多嘴了。”
卢青山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莫小奴慌忙避开，想了一想又道：“我原是不请自来的，将军虽不怪我，我自己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如今马场的事也了了，我明日便走，就不再来向将军辞行了。”
“走？”卢青山愣了一下，“怎么这就走？”
莫小奴低头道：“我一个女子，住在军中毕竟多有不便。虽然有将军和几位老大夫照料着，可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卢青山拍拍脑门，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竟是本将军疏忽了。如今疫情已经控制住了，你继续住在军中确实不太合适，这样吧——军营附近原有几处镇子，我明日便叫人去帮你寻一处宅子安置下来，你也可以离彭小将近一些，万一马场之中再有什么事，寻你也方便些。”
“这……如何当得？”莫小奴有些受宠若惊。
卢青山笑道：“如何当不得？你救了全营的马，就是救了咱们凤城军，是将士们的大恩人呐！我已经替你向朝廷请功了，你可千万别走远了，否则圣旨下来找不到人可又是一重麻烦！”
这番话他说得十分真诚，莫小奴倒听得有些发怔。
——还真去给她请功了？
不管怎么说，有功劳总是好事。这么想了一想，莫小奴就笑了。
卢青山见状，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之后却又像是有些惭愧似的，叹道：“先前有人生事，让你受了委屈，胡大夫也说给我听了。这件事……那个鲁大夫背后有人，我一时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把那几个混账东西打了一顿，鲁大夫就调到别处，不会再来你跟前晃了。”
莫小奴闻言又忙道谢。
卢青山笑叹道：“别谢来谢去的了。说起来，该是我好好向你道谢才是。彭小将在军中屡立战功，你又救了我们全营的战马，你姐弟二人真是我凤城的福星啊！我有意想调彭小将到身边来做个参将，你意下如何？”
莫小奴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将军肯抬举那小子，我当然高兴。只是军国大事哪里有我一个妇人说话的份？将军这样问，可是要害我了！”
卢青山闻言“哈哈”一笑：“旁人没有说话的份，彭姑娘可不是旁人。”
莫小奴不知道该如何答这句话，干脆不答，再次道了声“搅扰”，便退了出去。
卢青山却又殷勤地送出了门口。
莫小奴觉得有些奇怪。
不只是奇怪卢青山的过分殷勤，更是奇怪他帐外的守卫——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几个士兵都是贴门口站着的，这会儿怎么一个个的都离着大帐那么远呢？
而且在那些士兵面前还站着几个将领，看样子是来回事情的，却不知为什么竟被拦住了。
这会儿见她出来，那几个将领和帐前守卫一起回过头来看着她，人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简直莫名其妙。
卢青山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仿佛想通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居然也跟着怪异了起来。
莫小奴正想问个为什么，那边几个将领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卢青山忙向一个亲兵吩咐道：“带两个人送彭姑娘回去，好生照着点路。还有，明日一早叫人到镇子上去给彭姑娘寻一处宅子，要清静些的。”
士兵忙答应着，果然叫了两个人拿了火把殷勤地跟在莫小奴身后，要送她。
莫小奴哭笑不得：“这样走着回去，要走多久？不用送了，我骑马来的，一会儿就到了。”
士兵闻言忙要去牵马来，闹得莫小奴更加不自在。
头顶上这么大的月亮呢，她又不是看不见路，怎么还得要人送？
对了，月亮？
莫小奴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什么，忙问身边的士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士兵忙道：“亥时了。”
莫小奴忍不住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把。
她好像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了。
这大半夜的，她好像是不太应该出来见人？
她从前是个奴婢，不知道平常人家的女儿应该遵循什么规矩，但是那么多戏本子看过来，多多少少也应该能领悟到一点的。
这一次，实在是太大意了。都怪今晚的月亮太大，她刚睡醒没多久就受了一番惊吓，迷迷瞪瞪的就忘了这是晚上——这个理由，说出去都没人信。
“失策啊！”莫小奴向天哀嚎一声，再也不等那几个跑去牵马的士兵，自己飞身上了马，一溜烟地回到马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