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后招
一大早，昭阳宫就遣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
顺便还给送来了一位乳母。
莫小奴把昭阳宫的赏赐全部打包送给了那位乳母，打发她滚了。
理由嘛也是很充分的，就说孩子淘气，认饭碗。
乳母得了一大堆金的银的绸缎的好东西，乐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自然是莫小奴说什么她就跟着说什么。就连莫小奴硬说住处狭窄不适合再添人伺候，她也跟着附和了。
于是程暄妍塞进来的那两个宫女也吃了闭门羹。
打发走了昭阳宫的人之后，莫小奴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只管安心地躺着。楼四小姐派了柳儿过来服侍她，她也接受得心安理得。
只是，她想求清静，却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清静。
才躺了没多会儿，守门的小太监便跑来报说，不知是哪宫里的人在外面哭，问又不说话，赶又赶不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叫侍卫处理当然也是可以的，但听香馆的人都在门内，一旦开门出去叫侍卫，只怕门外的人就冲进来了。
楼四小姐听见这话就火了，提着裙子就冲下楼去：“我就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在我听香馆撒野！”
有了她壮胆，成宝他们就把门打开了。
外面是几个宫女太监齐齐撞了进来，人脸还没看清，先有一大片纸钱兜头兜脸地扑到了听香馆众人的脸上。
纸钱，在宫中可是忌讳中的忌讳，何况又是在腊月二十九，正是年前祭亡灵的日子。
听香馆的太监宫女们都吓懵了。
倒是楼四小姐最镇定，一见不对立刻吼了出来：“给我拿下！一个都不准跑了！把附近的侍卫都喊过来！”
成宝等人回过神来，忙答应着向来人扑了过去。
那些人居然也没打算跑似的，被抓住了就只管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吼着什么“太妃死得冤枉”“要那小贱人偿命”“妖孽惑主逼死长辈”之类的。
声音那么大，莫小奴在楼上都听到了。
听香馆太监们没费多大力气便把人都给抓住捆了起来，周围的侍卫却迟迟不来。
这当儿工夫，还有人在哭喊：
“嘉懿太妃是服侍昭德皇帝的，在宫中二十多年都不曾犯过什么错，怎么如今偏偏就犯错了？定是那个小贱人设计陷害，故意引着太妃犯错！”
“流落在外那么久，还不知是从哪里怀了个野孩子来呢，就敢进宫来陷害太妃了！”
“她自己不积阴德，那孩子定然活不长，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必然夭折！”
……
种种不堪入耳的叱骂一声声传进来，最后还是成宝他们脱了袜子塞住那些人的嘴，这才止住了。
襁褓里的小娃娃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的，忽然大哭了起来。
金嬷嬷一边哄，一边又气得直掉眼泪：“这算是什么事！那个妖妇心术不正，她死了是罪有应得，难道这也怪我们不成？”
莫小奴抱着被子叹道：“嘉懿太妃也是可怜。”
“都这时候了，你还叹她可怜呢？！”柳儿觉得难以理解。
金嬷嬷擦擦眼泪，却忽然叹道：“她虽可怜，却也是自己招来的。只可恨昭阳宫——竟如此歹毒！”
杨儿替莫小奴捧来一碗药粥，皱眉问道：“金嬷嬷的意思是说，下面是昭阳宫的人在闹？”
莫小奴扶着软枕慢慢地坐起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粥，笑道：“要不然呢？嘉懿太妃的心腹昨日就处理干净了，如今换进去的这些可都是皇后安排的人！如今嘉懿太妃死了，这些人再拼上性命来咒骂我一番，既败坏了我，又败坏了嘉懿太妃——当然如果能气死我就更好了——你想想这是谁会干的事？”
杨儿低着头不敢答话，金嬷嬷便叹道：“没想到嘉懿太妃当真死了。原先还以为咱们这边平安无事又不追究，她至少可以不用死。”
“不是这样的，”莫小奴摇头，“皇后既然下了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还有咱们，皇后也没打算让咱们活着。”
金嬷嬷默然良久。
柳儿跺脚道：“她不让咱们活着，咱们就偏要活着！活给她看！”
“柳儿说得对。”莫小奴笑了。
杨儿皱着眉头：“您还笑呢！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要害咱们！”
莫小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咱们是命大的。虽然我比太妃更碍着了皇后的眼，可我只不招惹她，也不至于就那么快死了。至于你们——只要你们不像太妃身边的那些人一样蠢，就不会被皇后利用完了活的再利用死的，啃得渣都不剩。”
柳儿过来喂她喝了粥，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们惜命得很，谁也不肯去做那等缺德事，死人的冤魂自然也就找不上我们！——你说是吧，杨儿？”
杨儿连连点头，脸上却不知怎的有些苍白。
柳儿见状便笑道：“你也累了，坐着歇一歇吧，莫姑娘这儿有我呢！”
杨儿答应着，却没有退下去，反而低声问莫小奴道：“你……你说外头那些人，都是被皇后利用的？”
莫小奴点点头，冲新躺了回去：“自然是。都是年纪轻轻的，谁愿意死呢？这会儿她们恐怕都未必知道在宫中撒纸钱便是死罪！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的，但她们先前必定做过许多恶事，有把柄在皇后手中。总之你们千万不要招惹皇后，她的心思多得很，你们为她做了事，说不定反而成为她将来害你们的理由。”
“您就放心吧！”柳儿大笑，“我们又不是没长脑子，怎么会去给她做事？”
莫小奴笑笑不再多言，杨儿却觉得有些笑不出来。
而此时的听香馆门口，侍卫们仍旧没有来。
楼四小姐火了，袍袖一甩自己冲了出去，看准一个方向便叫：“平时没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来得比鬼都勤，这会儿有事了都变缩头乌龟了？知道这帮贼人来头大，所以你们都准备装聋作哑了？这就是你们内廷禁卫的风骨？”
喊了半天，不远处的林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远远向她躬身行礼：“充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