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刑罚

  “太妃,”程暄妍皱了皱眉头,“有些重了!芸娘如今将要临产,受不得刑。依本宫看,不如等她产下孩儿、养好身子之后,打她二十板子罚作洒扫贱役也就是了。若是当真砍了双手,她以后可怎么活呢?”
  太妃冷笑道:“她这双手惯会盗窃,留着做什么?皇后你就是太好性子了!为了她有孕在身,你迁就了她多少回了?哼,也不知道是哪里怀来的野种,也值得你这个天下之母百般疼惜?——竹绣,先打她二十嘴巴子,即刻叫暴室的管事过来行刑!”
  那身形高大的婆子答应了一声,立刻走上前来,抡起巴掌照着莫小奴的脸上便扇了过去:“贱婢!叫你偷东西!”
  莫小奴早已咬紧了牙关等着硬挨这一下,不料那婆子力气大得出奇,一巴掌便将她扇得头晕眼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摔了下去。
  “芸娘!”楼四小姐大惊失色,忙冲上来搀扶。
  莫小奴向她摇了摇头,那婆子的第二巴掌又扇了过来。
  莫小奴无力躲闪,跪也跪不稳,坐又不能坐,只觉自己仿佛成了暴雨中的一叶小舟,孤立无援。
  楼四小姐还待扑救,旁边的婆子已死死地拉住了她,同时在她耳边威胁道:“娘娘这般心疼那个贱婢,莫非竟是同伙不成?”
  楼四小姐没法子,只得去求皇后。
  程暄妍面露难色,迟疑了半天才向嘉懿太妃求肯道:“太妃,上天有好生之德!芸娘有孕在身,刑罚太重只怕有伤天和,不如……打过这几巴掌就算了吧,别再罚了!”
  嘉懿太妃眯起了好看的丹凤眼,笑得有些阴冷:“皇后,你掌六宫事,可不是靠着宽容就能成的!对待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贱胚子,就该结结实实给她一顿教训,这才叫宽严有度!”
  程暄妍脸色微白,低头听训,当真像极了一个老实怕事的晚辈。
  嘉懿太妃今天本就是为了立威而来,见这个侄女格外老实,心中不禁大为畅快。
  这时,外面却报说皇上来了。
  程暄妍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嘉懿太妃却端端正正地站了起来,仪态谨严。
  “太妃,可以了!已经打了十来下了,芸娘已经得到教训了!”程暄妍扯着嘉懿太妃的衣袖,急道。
  嘉懿太妃冷哼一声,见林珵进来了,便转身颔首为礼,没有接程暄妍的话。
  莫小奴听见林珵进来,心中大叫“不妙”,却是半点儿主意也没有。
  那个嬷嬷的巴掌接连不断地扇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眼睛已睁不开,整张脸上都火辣辣的疼,也不知伤得到底如何了。
  更严重的是,刚才摔的那一下,好像闪着腰了,这会儿总觉得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林珵一进门便看见莫小奴在挨打,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听说皇后在审贼?这是怎么回事?”
  程暄妍忙迎上前去,急急禀道:“太妃说是在芸娘的屋里搜出了贼赃,要重罚。可是臣妾觉得,芸娘有孕在身,即便要罚,也不该是现在……”
  嘉懿太妃听见程暄妍并没有颠倒黑白,也便没有否认,昂然道:“御下之道,宽严有法。哀家认为必当严惩,才能正宫闱!”
  “够了够了!”楼四小姐忽然在旁哭道,“已经够了二十下了,你怎么还打?!”
  那婆子意犹未尽地住了手。楼四小姐立刻扑上去看,见莫小奴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渗出点点红丝,她不禁又气又怕,眼泪直往下淌。
  很显然那个婆子是惯会打人的,虽然没有像吴婕妤进宫之前那样在指间藏利刃伤人,却也用了技巧故意伤了莫小奴的脸,也不知还能不能养得好。
  万一也留下伤疤……
  楼四小姐越想越急,只觉得手脚都在发抖了。
  莫小奴昏昏沉沉的抬不起头来,只得靠在楼四小姐的肩上,犹自低声安慰:“我没事,你别哭。”
  林珵在旁边看着,双拳攥得紧紧的,强装出平静的样子:“太妃是说,楼充仪的婢女偷窃?她偷了什么?”
  嘉懿太妃示意婆子把“赃物”捧了出来,面上神色十分痛惜:“皇上您看,这东西……哀家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也不知这蹄子是从何处偷来的!这也实在是机缘巧合,哀家昨日请了这贱婢来宫里帮着抄经书制经幡,转眼就少了串佛珠,这才叫人到她屋里去搜,没成想搜出了这样骇人的东西!”
  林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莫小奴一眼,沉声道:“太妃息怒。打也打过了,罚也罚过了,既然佛珠找到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正说着话,外面又来回说暴室管事的来了。
  嘉懿太妃便沉下脸来道:“皇后是个和稀泥的,皇上怎的也这般心慈手软?偷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打几下嘴巴子就作罢了么?适才哀家已经说下去了,今日定要砍了那贱婢的双手,好好镇一镇这宫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
  “太妃!”程暄妍一脸为难之色,又好像不敢开口劝似的,不住摇头。
  这时那暴室的管事已经进来了,嘉懿太妃便叫人将莫小奴按住了,挽起她的袖子露出手腕来。
  这一下,众人又呆了一呆。嘉懿太妃惊呼道:“她腕上的镯子,好像也是跟项圈一套的?!这……这贱婢到底偷了多少东西?竹绣,还不快给她摘下来!”
  那婆子答应着便上前动手,不料莫小奴的手正肿着,那镯子竟是牢牢卡在手腕上,摘不下来的。
  婆子把实情说了,嘉懿太妃便冷笑道:“那也不用急,一会儿把手砍下来,镯子自然就能摘了。——还不动手?!”
  暴室管事的最爱做这种差事。他本身便带了刀来的,此时便向林珵告了罪,提着刀走到了莫小奴的面前,向婆子们吩咐道:“按住她的肩,压结实点!只要肩膀使不上劲,她的手就抽不回来!”
  婆子们答应着,果然把莫小奴的肩膀死死地压住了,将她的手腕按在了一只黑乎乎的小凳子上。
  莫小奴只觉得肚子蜷得厉害,腰上又无法使力撑住,整个人简直就像砧板上的死兔子一样,随便人怎么炮制都无法反抗的了。
  眼看那柄明晃晃的厚背剁骨刀便要砍到她的手腕上,莫小奴吓得紧闭了眼睛。
  从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向林珵看一眼。
  “按住了!”暴室管事厉喝一声,像是完成某种仪式似的,将手中的刀高高地抡了起来。
  楼四小姐在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