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留
林珮有些不甘：“我还没说赌什么，你就忙着拒绝？”
莫小奴站起身来，抬脚便走：“不管你赌什么，总之我不赌！”
“若我一定要跟你赌呢？”林珮跟着站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楼四小姐忙也跟着起身，同莫小奴站在了一起：“恭王，你不要太放肆了！一会儿我喊人来——”
“不会有人来的，”林珮笑道，“这会儿筵席已经散了，该走的都走了。除非——有人特地躲在这附近等着你们？”
莫小奴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珮：“恭王殿下，除非你自信今日便能杀了阿珵夺了皇位，否则，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
林珮眯起眼睛也看着她：“芸娘，除非你坚信林珵能宠你一辈子，否则，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
“哦，那我这一线不用留了。”莫小奴昂着头冷笑了一声，也不管林珮还拦在她的面前，抬脚便向前走。
林珮侧身让开了路。
莫小奴正要松一口气，却觉手腕猛然一紧，竟是林珮拉住了她。
他说：“芸娘，如果哪一日林珵不要你了，你可以考虑出宫来寻我。”
“你放肆！”楼四小姐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扬起巴掌便往他的脸上扇了过去。
这时，附近的一队侍卫听见动静，飞快地向这边赶了过来。
莫小奴见势不妙，忙拽着楼四小姐向后躲避，林珮却忽然伸手扯住楼四小姐的衣袖，叫了起来：“充仪娘娘，请您放过微臣！微臣已经向您解释过多次，上次在挽月园赠您蜀锦玉钏，只是为了向您赔罪，并无下聘求娶之意！何况当时您已拒绝，如今您已入宫为妃，微臣也已娶亲，您何故又为当日之事纠缠不清！”
“你在说什么？”楼四小姐被他这一顿乱嚷闹得莫名其妙。
拉扯之间那队侍卫已经来到了近前。莫小奴忙要扶着楼四小姐后退，林珮却仍不撒手：“娘娘，您要打要骂微臣也认了，只是……这等颠倒伦常之事万万不可！您虽一时失宠于皇上，将来也未必不能有翻身之日，断不可因一时失意便胡作非为……”
“林珮，你够了没有！”莫小奴彻底火了，一边拉开楼四小姐，一边扬起巴掌往林珮的另外半边脸上来了一记。
虽然仍旧没看明白林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和楼四小姐都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是一个阴谋。
而这个阴谋针对的究竟是谁，此时却还不明确。
这时那队侍卫已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沉声喝问道：“那边是谁？何故在御园之中喧哗吵闹？”
莫小奴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林珮已经放开了楼四小姐的衣袖，转身后退清咳一声，摆出了亲王的架势来。
莫小奴忙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是充仪娘娘在此歇足。无甚大事！”
她话音刚落，林珮立刻接道：“本王只是偶然路过，亦无大事。”
本来，两边都说没事，侍卫就应该立刻退下去的。可是此刻这一队侍卫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审视的目光直在楼四小姐和林珮的脸上打转，显然刚才已经听到了不少“不该听的”。
莫小奴回想刚才林珮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她忽然在那队侍卫之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陆景清正在看着她，满脸担忧。
莫小奴心中灵光一闪，立刻想起刚才那个侍卫头领的声音在何处听过了。
那一夜，小花园假山后，闻絮咏。
几条线索串联起来，莫小奴很快就想起了他的名字：明庭。
这时楼四小姐也已意识到落入了别人的局中，不禁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攥住了莫小奴的手，急向那侍卫头领道：“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娘娘，卑职斗胆——”那侍卫头领向前跨出一步，躬身行礼。
陆景清快步走上前来，按住了他的手臂：“邵大哥，既然娘娘和王爷都说没事，咱们……”
对方回过头来，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又要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景清，你可知道，身为内廷侍卫，知情不报便是渎职！”
陆景清欲言又止，略一迟疑还是退了下去，又忍不住向莫小奴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莫小奴在心里把刚才的事捋了一遍，将心一横，站了出来：“我知道邵侍卫想问什么，恰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恭王殿下，你刚才说的那一长串话究竟是何用意？您先是拦着闻婕妤疯疯癫癫说了那么些浑话，我家娘娘看不过眼才过来说了你几句，闻婕妤才得脱身你又缠上了我家娘娘，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凭一己之力毁掉整个后宫的名声？可您别忘了，当今皇后娘娘还是您的姨姐，您就当真不怕这股水放得太大，连自家的龙王庙也给冲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响，林珮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脸色已渐渐地青了。
莫小奴却没有管他。她的眼角始终悄悄留意着那个邵侍卫的反应，果然发现在“闻婕妤”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唇角瞬时绷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便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那就是，赌对了。
“你，什么意思？”林珮阴沉着脸，质问道。
莫小奴昂头看着他，冷笑：“恭王殿下，奴婢知道您与我家娘娘和闻婕妤都有过节——我家娘娘是因为挽月园门口病马之事得罪了恭王妃，可是闻婕妤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在您家挽月园的赛诗会上拔了头筹、赢走了一只漆盒而已！才学出众也是她的错吗？恭王妃自己才华不如人，就要靠您用这种卑鄙手段来败坏婕妤娘娘的名声吗？这件事，别说我家娘娘，就连我一个小小奴婢都看不下去！”
“简直一派胡言！”林珮简直被莫小奴信口开河的本事惊到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差，但此刻仍有种班门弄斧般的渺小感。
侍卫邵明庭的脸色已经不受控制地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看着莫小奴，冷声问：“敢问这位姑娘，您说恭王爷先前冒犯闻婕妤——那又是怎么回事？他究竟对闻婕妤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