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隐忧
“住口！”楼敬昔厉声断喝，“娘娘的人，也是你能训斥的？”
楼夫人一惊，忙住了口。
楼四小姐忙向金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笑道：“不过是托人买了一柄匕首而已，实在称不上‘恣意妄为’；危难当前敢做敢当、不惧权贵，倒也还算有几分胆色。将来娘娘进了宫，身边少不得要有个撑得住场面、顶得住大梁的奴婢，我看芸娘就好得很。楼大人就看在娘娘的份上，饶这孩子一回吧！”
宫里的嬷嬷出面讲情，当然没有驳回的道理。于是就连楼夫人也不得不堆起了笑脸，连连称“是”。
楼四小姐忙上前扶了莫小奴起来，急冲冲拉着她走了出去。
身后厅堂中，楼夫人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真不知道四丫头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个疯女人，真是晦气！”
楼敬昔没有理她，召来管家沉声吩咐道：“梁儿不成器，叫个人牙子来卖了吧。顺便再去问问娘娘，杨儿卖不卖？”
管家忙答应着去了，楼夫人便跺脚道：“好好的又卖奴才干什么？不够丢人的！你看他们不中用，打发到庄子里去也就是了！”
“妇人之见！”楼敬昔冷声呵斥了一句，自己背着手走了出去。
楼四小姐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以“受了惊吓”为由推掉了今日学规矩的安排，命杉儿柳儿等人拉着金嬷嬷说话去了。
莫小奴一见没了外人，便大喇喇地在软榻上半躺了下来，整张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楼四小姐坐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喂，后面不会还有麻烦吧？这件事怎么解决？”
莫小奴勉强笑了笑：“应当不会再有事了，管叔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怎么处理的？”楼四小姐还是有些糊涂。
莫小奴叹了口气，苦笑道：“还能怎么处理，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刚才成家的伙计在外头等着的时候，管叔乔装成小厮混到他面前去，逼着他改了口供。其实秦侍郎手中的那把匕首是我的，我手中的这把是那个成家小少爷的，成家小少爷手中的那把是他们家为了怕担官司赶着打出来补上的。”
楼四小姐听得一头雾水，老半天才摇头笑道：“没听明白。所以同样的匕首确实有三把？”
莫小奴笑道：“本来只有两把，后来管叔把成家小少爷的那把偷出来给了我，以后就有三把了。”
“哦。”楼四小姐认真地点了点头，满脸上却都写着“我不明白”。
莫小奴忍不住笑了一笑，想到这一次确实险些酿成大祸，不由得又有些后怕。
楼四小姐倒不怕。见莫小奴出神，她便故意忽然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喂，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成了刺客？难不成你真的去刺杀皇帝了？下得了手哇？”
莫小奴想起那夜的事，脸上便红了红，苦笑道：“我哪有那个胆子？都是程相那个老贼逼得……”
“哦——”楼四小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没见面的时候只管恨得牙痒痒，见了面就只剩浓情蜜意了是不是？”
莫小奴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楼四小姐又笑：“喂，那个皇帝凶不凶？选秀那天我见了他两次都没敢仔细看一看，连他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如今想想总觉得亏了！”
莫小奴苦笑道，“以后进了宫，还怕没机会看个够吗？”
“我怕他太凶，不敢看！”楼四小姐认真道。
莫小奴坐了起来，怏怏地道：“他从前是不凶的，府里的奴婢们没有一个怕他。今后就不知道了，他做了皇帝，也许以后会变凶也说不定。”
楼四小姐松了一口气，又凑过来勾住了莫小奴的脖子：“那，他花心不？”
莫小奴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你是盼着他花心，还是盼着他不花心？”
楼四小姐想了一想，竟答不上来。
莫小奴心中一沉，起身叹道：“我累了，要回去歇一会儿。”
楼四小姐忙站了起来，急急道：“其实，他花心不花心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
莫小奴打开了房门。
楼四小姐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罢了罢了，皇帝花心不花心我不知道，你是个大醋坛子我已经知道了！咱们不聊他了，聊别的男人，好不好？”
莫小奴心里本来有些别扭，此时听她说出怪话，又不免觉得好笑：“娘娘，您的身份，聊别的男人不太好吧？”
“我觉得无妨，”楼四小姐认真道，“你大着肚子还能去给别人当侧妃呢！你还口口声声自称是寡妇呢！”
莫小奴无言以对，呆站了半天才问：“所以你想聊谁？不会要聊恭王吧？”
楼四小姐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恭王吧’。今天早上，他的帖子送到府里来了，说是下个月初三成亲，大宴宾客。我算了算，咱们是初七进宫，若是想凑他家的热闹，完全来得及！”
“谁要去凑他家的热闹！”莫小奴兴趣缺缺地甩了甩手，“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好容易才从他的手里逃出命来，我不愿见他！”
楼四小姐点了点头，不说了。
莫小奴反倒有些警惕，又转过身来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楼四小姐似是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叹道：“他好像已经知道你在我这儿了。虽然他的帖子里没有威胁的意味，但是……我爹有点担心，怕他狗急跳墙把你的事透露给程老贼知道。”
莫小奴一惊，脸色都变了。
这确实是一件不得不想的大事！
林珮是知道她身份的。万一他被逼急了，而林珵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牵制他的时候，他其实完全可以把她的事透露给程相爷！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楼家该如何撇清？她又该如何自保？林珵又该如何……
莫小奴咬了咬牙，狠狠一拍桌子：“好，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