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化

  这时,娜托卡放下了喀姗的尸体,也上前了一步,像是和格穆统一了战线。
  “你居然还不逃走?”格穆并没有回头,虽然他很诧异这个年轻的祭司会留下来,但她在格穆的心中显然不是个值得用眼神来交流的对象。他转动着手中的长戟,粗犷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米丝蒂卡,这回我可是带着背叛女神之矛来的,你确定你的咒术不会像刚才那些陨石一样背叛你么?”他手中的长戟传来一声嗡鸣。
  米丝蒂卡忍不住磨了磨牙。
  她不是一般地讨厌这个兽族。或者说,她非常痛恨这个给她带来痛苦的兽族。
  莫洵偷偷地看着米丝蒂卡和格穆,那双星空一样的眸子转来转去。
  六百年前,那时的米丝蒂卡还只是一个在乱世中挣扎的孤儿。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只能靠教堂的救济和收养过活。一开始,她住在一座边陲小城的孤儿院里,那些照顾孤儿的修女嬷嬷们虽然算不上像亲人一般,但却给予了他们这些孤儿吃住,因此她还算过得快乐。
  可这份卑微的快乐很快就被打破了。
  世人只记得那些搅动风云的大人物,当时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孤儿,又有谁记得呢?人们只知道格穆掀翻了一座又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可谁知道米丝蒂卡以瘦小的身躯,在战乱中挣扎了足足十年。她走过了六座城,兽族也掀翻了六座城。而那些修女嬷嬷们永远地留在了最初的那座小城,也许成为了兽族的食物,也许腐烂在了那所孤儿院里,变成了尘土。
  那时小小的孤儿看着火焰冲天而起的小城,流着眼泪抱紧了嬷嬷最后递给她的物品——一本古旧的线装书,跌跌撞撞地逃向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修女塞给她的那本书是一本极其珍贵的古老咒书,这也是米丝蒂卡能在乱世中活下来,并在十几年后成为高阶咒师,被‘大贤者’波兹塔司科塔收为亲传弟子。更不要说使得兽族的圣子为了她神魂颠倒,更是对自己的老师使用了千年才能冷却的“兽神之鞭”了。
  想到这里,米丝蒂卡的眼神就像淬了毒,她恨不得将这个兽族剁成碎肉,喂给暗影森林里最低等的泥巴怪。
  格穆却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了。他毫不在意她的愤怒,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得到她就够了。
  【你们还真是鸡同鸭讲。】蒂莎缇肩上的小喇叭开口打破了僵持,也不知是说米丝蒂卡和格穆,还是在讽刺想要妄动的娜托卡。莫洵偷偷地拽了拽她的裙子,“殿下,什么叫鸡同鸭讲啊?”从故事书里拿来的知识显然不够他理解现在的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孩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想要得到答案。
  【你和家禽说话的时候,它们听得懂你说的话吗?】蒂莎缇并没有动作,她只是悄悄地将声音传进了莫洵的脑海。【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莫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鸡同鸭讲么?米丝蒂卡觉得她不喜欢的人只要拒绝就好了,而格穆却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他只想着得到她就好了。
  “前圣子殿下,”这时,娜托卡突兀地开口了。“要和我联手吗?我的目标是蒂莎缇,您的目标是米丝蒂卡,我们可以各打各的。”说是联手,其实只是希望格穆不要横插一脚罢了。
  莫洵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小心地看向格穆,看他怎么回答。
  只见格穆长笑一声,“蒂莎缇怎样自然和我没有关系,你要和她打就打,不来扰乱我便是了!”莫洵顿时抓紧了蒂莎缇的裙摆。
  娜托卡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在她看来,只要这位前圣子格穆不要插手蒂莎缇的事,那么她对于打败蒂莎缇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放心,即使是是兽族,也不会对无辜的孩童下手的。”格穆撇了一眼蒂莎缇背后一脸紧张的“女孩”,随后便挪开了视线。
  要是你的话可信,卡德拉教堂的孩子们怕是要气得掀开棺材板复活了吧?莫洵还记得喀姗想要挖他眼珠的事呢。
  “闲话少说,开战吧!”格穆一马当先地冲着米丝蒂卡的方向冲去,而他手中的长戟也发出了古怪的嗡鸣声,好不怜惜地冲着米丝蒂卡刺去。
  事情发生得过快,莫洵愣了一刻才担心起来,却见米丝蒂卡的椅子也快速向后撤去。
  “没用的!你这样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束手就擒吧米丝蒂卡!”格穆大笑一声,震得一些碎裂的陨石都离他远了些。
  “足够了!格穆,今天我就要取你的性命!”米丝蒂卡飞快地嘴唇嗡动,因为距离有些遥远,莫洵压根不知道她念了什么。只见那把椅子顿时停止了后退,而格穆的戟尖也随之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长戟刺穿了那把椅子。
  “不对!这不是你的‘贤者之座’!”格穆看着空空的椅子,气急败坏地怒喝。
  “当然不是。”米丝蒂卡的身形出现在格穆的身后,“它只是我觉得比较舒服的一把椅子……可惜被你这畜牲弄坏了。”莫洵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她时,却是大吃一惊。
  因为她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了——漆黑的羽翼在她的身后展开,原本棕色的长发变得苍白……她的眼睛也笼罩上了一层红色,像是暗夜里的堕落天使一般,神秘美丽,却又蕴藏着危险的气息。
  这恐怕也是“堕落魔女”这个称号的来源之一了。
  “魇貂!你居然和魇貂订下了契约!”格穆瞬间变得疯狂起来——因为他深知魇貂是上古神族之一,以背叛女神的能力,恐怕无法解除魇貂的契约。而魇貂,正是兽族的天敌。它们虽然长得机灵可爱,但能释放一种特殊的咒术——这项咒术专门针对兽族,因为兽族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没有之一。这种咒术可以快速破坏兽族的神志,泯灭兽族的本能,最后使得其窒息而亡,而魇貂则会趁机食用兽族脑内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