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

  “奶奶,那去冒险的八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呢?”精致得像宝石一样的男孩趴在老人的腿上,清澈的双眼仿佛装下了整个星空。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适合小莫洵听了……”老人笑着抚摸他的头顶,温和地拒绝了他。两人坐在一间老旧的小木屋里,阳光从不远处略高的居民楼的缝隙里洒进了屋子。
  “为什么?”小男孩锲而不舍地问,这是他听到的第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因为后面发生了很可怕的事,那是奶奶的噩梦……”老人面色不变,可那双像年轻人一样的眸子里却盛满了痛苦。
  很快,她眨了眨眼睛。“说到噩梦,小莫洵,你连着做了十多天的那个梦呢?你看到梦里那个大姐姐的脸了吗?”
  “嗯!我看到了!”男孩兴奋地回答她,“可是她的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遮着眼睛的面具……手上还戴着很沉的东西,拿不下来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变得很低,看来这件事令他很难过。
  “那她的身上还有什么特征吗?”手上戴着的沉重物品……是镣铐?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唔……她有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是盘起来的,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噢对了!她穿着一双没有脚后跟的红鞋!”为了让奶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样的鞋子,男孩还特意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双没有鞋跟的高跟鞋,“就像是瑞玛街的那些阿姨们丢到路口的鞋子差不多。”瑞玛街其实也不算什么“街”说白了也只是一条巷子,是这座小城里成年男人最爱去的地方之一。
  老人并没有在意小莫洵去过瑞玛街的街口,她的注意力全被男孩梦里的少女吸引。她的胸口像是被一柄战士使用的重锤狠狠锤了一下,枯瘦如柴的手不由的抓紧了孩子稚嫩的手臂,“孩子,你真的梦见她了?”
  “奶奶,您认识她吗?”男孩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被抓疼了,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并没有挣脱老人的手。
  老人松开了抓着孩子的手,整个人显得有些激动,“还有七年……还有七年,对不起,小莫洵,奶奶抓疼你了吧?原谅奶奶,是奶奶太激动了……她可是个大人物!再过七年,她就会经过这个小镇了……来,小莫洵,跟奶奶说说看,她对你做过什么?”
  “她……我和她说话,她只是把脸转到我这个方向,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男孩顿了顿,“奶奶,她是不是像城里的孩子们一样讨厌我?”小莫洵和他的奶奶是外来户,前几天才住进这座弥漫着陈旧的小城,因此城里的孩子们很不乐意和他一起玩,甚至还会欺负他。
  “哦不……”老人摇了摇头,“她并不是讨厌你,只不过,她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说话……”
  “为什么呢?”小莫洵抓了抓后脑上因为剪的有些短而不听话的头发。
  “唉……”老人叹了口气,“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或许就明白了,年纪越大的人越不敢去看她……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奶奶,我想知道。”
  老人望着那对包含了星空的眼睛,道:“小莫洵,你梦见的那个女孩,恐怕是‘恐惧公主’蒂莎缇路易斯,她有着强大的力量,能够探知未来和过去,也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一位‘天梯’级的大贤者,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贤者。可因为与生俱来的奇怪魔力,很多人即使看到她曾经使用过的物品,都会长时间战栗不止,更有人因为正视了她的面颊就倒地死亡。路易斯一世曾经想过各种办法处死她,可都以失败告终……包括帝国的至宝——神器女神之泪,也无法伤到蒂莎缇半根毫毛。”路易斯一世即这个国家的开国皇帝,而蒂莎缇则是他的亲生女儿。据说,路易斯一世在三百年前那个强者纷纭,剑圣法圣一抓一大把的乱世,也只不过是个半只脚踏进剑圣的小人物,能够成功开辟梦尼塔这个国家,成为开国皇帝,靠的就是蒂莎缇这个天梯位的大贤者。至于女神之泪,则是蒂莎缇的母亲遗留之物,据说她的母亲生下了蒂莎缇后便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了这把名为女神之泪的神器,之后它便作为这个国家的镇国神兵,被供奉至今。
  “那……我还要七年才能真的见到她。”男孩鼓着脸蛋扳自己的手指,“就是说,云间之钟还要转七圈吗?”
  “是的,”老人重新镇静下来,“如果她做了和你一样的梦,那么到时候,她也许会见你一面也说不定。”
  “真的?”小莫洵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时,窗外传来了孩童的嬉闹声,而一首童谣也随着风踏入了这座陈旧阴暗的小屋,飘进了祖孙二人的耳朵里。
  “创世神抛弃了旧时的儿女们,
  埋骨的黑沙里开着七彩的花,
  厄运女神偷走了云钟的短针,
  教堂里传来了孤儿们的惨叫,
  亡灵们敲打着梵尼贡的城墙,
  最后一颗魔星划过了梦尼塔,
  星见女神沉眠于埋骨的旧都,
  背叛女神仍然在世界中穿行,
  恐惧的魔女戴上了战争之冕。”
  屋外的孩子们拉着手又唱又跳,为这个古旧的小城添加了一丝阴沉的色彩。小莫洵好奇地看着他们,真奇怪,自己为什么觉得有些冷呢?看着窗外那些点缀在居民楼和矮房上灿烂的鲜花,他摇了摇头,也许是昨天被大孩子用凉水泼的吧……不一会,他忍不住回过头来问身边的老人。“奶奶,他们在唱什么啊?”
  “我和我的朋友们曾经管这首歌叫鲜血与阴谋之歌,至于它究竟是由谁编著,又是怎样流传的至今还是个谜。许多国家都严禁传唱这首歌,可是这些不经事的孩子们,总会自发地唱出这首歌,尤其是快要发生大的变动的时候……”老人皱着眉头,“看来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她将原本就沙哑低沉的嗓音压得更低,让人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奶奶,是什么大事呀?”小莫洵还是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他湿润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于“大事”的好奇。
  “奶奶又不是大贤者,可观测不了未来呀。”老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