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玉佩 八
琴儿低着头,身子还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黄承的死吓到了。她怯怯抬头看了秦瀚一眼,又看了看长孙御随后又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衣袖中的手指绞缠在一起,她嘴唇微动,踟躇许久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恐和不安道:“官爷,奴婢……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奴婢一直在给主人倒酒,可是主人的死和奴婢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奴婢……怎么敢杀主人呢!”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那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在宴席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秦瀚说。
琴儿咬咬嘴唇,低声道:“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啊。刘掌柜和张掌柜是主人特别要求和主人一席的,他们也是主人亲自引到小亭的。开席后,三人就是饮酒聊天而已,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宴席上的酒是早就备好的吗?有没有人可以接近这些酒。”长孙御问道。
“是早就准备好的,在后厨温好以后就会送到宴席上。后厨人很多,能接近酒的人也很多。不过主人和两位掌柜喝的酒不是府里备的,是刘掌柜自己准备的上好的葡萄酒,听说是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刘掌柜?刘钦何自己准备的?原来不是黄承自家备的酒啊!不过既然要喝那应该也要先送到后厨准备吧?秦瀚想,于是开口问:“那是不是也送到了后厨?”
“是,负责准备葡萄酒的是后厨的青雪姐姐。因为这葡萄酒是刘掌柜专门带来给主人的,主人一向喜爱葡萄酒,所以刘掌柜只要有好酒就会常给主人送。”
秦瀚看向长孙御,不等他开口,长孙御已经对柳莫说:“叫人找青雪过来。”
不多时青雪就被叫来。青雪的年龄看起来要比琴儿大些,脸上满是惊慌,显然已然得知自己主人被杀害了。
“青雪是吗?刘钦何送来的葡萄酒可是你负责准备的?”长孙御语气并不严厉却是毫无温度,凌厉的凤眸直视着青雪。
青雪悄悄从小厮们口中知道,主人是被人毒死的。她本就担心自己曾经负责准备酒的事会被人怀疑,对长孙御无形间释放的压迫感青雪差点就哭出来。
看着青雪吓得要哭出来的模样,秦瀚悄悄拉了拉长孙御的衣服,低声道:“少卿,你别那么严肃嘛。你看给人姑娘吓得,要是一会哭出来,还怎么问啊。”
长孙御低下眼睛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又把目光放到秦瀚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秦瀚被看得发毛,心中“咯噔”一下,心说,美人这么看我,好慌啊!难道他是生气了?好像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确实不应该打扰专业人士办案啊!
“你来问吧。我对小姑娘没什么经验,不是故意要吓她的。”长孙御收回目光淡淡道。
哎?这么好说话吗?秦瀚有些惊讶,果然本少爷看上的人就是那么“知书达理”。
“青雪姑娘,刘钦何,刘掌柜带来给你家主人的葡萄酒是你负责准备的是吗?”
秦瀚的语气相比长孙御实在是“和蔼”了许多,再加上秦瀚看上去年龄又小,因此反倒让青雪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青雪微微点头:“确实是奴婢准备的,可是官爷真的不是奴婢干的啊!而且……而且当时孙大娘一直和奴婢在一起,我若是下毒孙大娘一定会发现的。当时后厨的人很多,他们都看到我准备酒了,而且也有很多人都能接触到那些酒。”
青雪说到此处,柳莫便已经派人去查证青雪的话,不多时那人便回来告诉他青雪的证词属实,柳莫冲长孙御和秦瀚两人点了点头。
青雪没有下毒,又会是什么人呢?后厨人多杂乱,若真是后厨的人查起来就很麻烦了。但是凶手又是怎么做,才能既保证只毒死黄承,又不让他立刻毒发呢?
秦瀚目光看着青雪离开的背影,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
青雪离开后,琴儿再次被叫了回来。
“琴儿,你把宴席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一遍,从你知道的开始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秦瀚严肃道。
琴儿点点头:“奴婢一直在小亭中做准备,主人亲自带着刘掌柜和张掌柜到的小亭。之后宴席开始,酒菜才被端上来。奴婢是专门为主人倒酒的,另外两位掌柜也有人侍候。主人一向喜凉,所以他的酒要加冰,不过另外两位客人的并不需要,之后……”
琴儿将宴会上的事十分详尽的讲述了一遍,然而秦瀚虽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可是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最终也只能让琴儿先离开了。
“凶手到底是怎么下的毒啊?”柳莫靠在墙上愁眉苦脸地望着对面两个智商比他高的人。
“琴儿显然也不是凶手,她手臂刚刚露出来时我看到并没有伤,而且同样体形也对不上,太过娇小。”秦瀚摸了摸下巴,学着狄仁杰般的语气歪头问:“少卿,你怎么看?”
不过显然长孙御并不了解这个梗,十分认真地回答:“有一个想法,但是还不确定。既然酒是刘钦何带来的,那么找他来问问好了。”
不多时,刘钦何就被带到了三人的房间。
秦瀚不做声的从刘钦何进来时就开始观察他,刘钦何穿着墨绿色的半臂内衬白色的圆领袍,身形瘦高面容刚毅,颇有几分儒商的味道。刘钦何从进屋开始,脸上就带着一股悲痛之意,显然是对好友的死感到十分难过。
“你知道黄承是怎么死的吗?”长孙御盯着刘钦何的脸问。
刘钦何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他,他犹豫了一下道:“是……是被毒死的?”
黄承的死状不少人都看到了,口鼻出血、嘴唇发紫,任谁都会想到是被毒死的,何况刘钦何就在案发现场。
“他是被你送的葡萄酒毒死的。”长孙御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起伏,盯着刘钦何又说了一句话。
刘钦何的脸色白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人是我杀的吗?那酒可不止黄昌文一人喝了,刘掌柜和我都喝过!”
长孙御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刘钦何此时也不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刘掌柜,别生气,别生气。”秦瀚忽然开口笑眯眯的打起圆场,“这就是例行询问一下,我们也没说怀疑您不是?毕竟谁会下毒还带上自己啊。”
“哼!”刘钦何冷哼一声不愿多言。
“哎?刘掌柜,你这衣服怎么湿了?”秦瀚突然说了一句。
长孙御和柳莫的注意立刻被吸引,只见刘钦何内衬的圆领袍的宽阔的袖子有一大片湿迹。
刘钦何一愣,低头看了一下袖子,随后脸色微变然后用另一只左手遮了一下右手湿漉漉的袖子,解释道:“哦,大概是刚刚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昌文的死着实吓我一跳。”
打翻酒杯?秦瀚蹙眉提起鼻子轻嗅了一下,没有酒味儿啊?他在说谎,刘钦何想隐瞒什么?秦瀚并未作声,直道:“这样啊。对了刘掌柜你知道黄掌柜有什么仇家吗?你觉得什么人会杀他啊?”
“这……”刘钦何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他握着茶杯的手摩挲了几下,最终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抬眼道:“我觉得我知道昌文是因为什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