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星元纵横

  白映川和凤飞飞两人听到陆逸脱口说出“星元纵横”四个字,不约而同的轻咦一声,满脸惊讶的向陆逸看去,根本想不到陆逸年纪轻轻竟然也知道星元纵横之战?
  白映川不禁对陆逸刮目相看,笑着问道:“怎么?陆少侠也知道这‘星元纵横’之战?”
  两人哪里知道陆逸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年纪,但已经在围棋一道上浸淫至少十年之久,年少体弱、练功无获的他几乎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琴棋书画之上,而这大半精力中又有至少一半是在围棋上。
  陆逸很喜欢那种以棋盘为天下、以棋子为攻伐,在纵横十九道线的三百六十一个焦点上排兵布阵,纵横捭阖、逐鹿天下的感觉,仿佛在这一方小小的棋盘中,便能运筹帷幄、决胜天下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陆逸在围棋一道上的造诣堪称大家,再难解的珍珑棋局到他这里总会有出人意料的破局之法,而在这成百上千的珍珑棋局中,陆逸钻研最多的便是“星元纵横”棋战,只是他在卧虎寨根本没有敌手,棋艺大成之后也只是在凤翔峰顶和宁浩然手谈过一局,只不过当时宁浩然借棋耍赖指点于他,两人并未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弈上一局,他精研已久的“星元纵横”之战从未有过用武之地,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风流之地的紫玉阁中得见,更令他惊讶的是推演这“星元纵横”之战的竟然是天下第一名妓“凤箫声动”凤飞飞和光明教白金法王“箭映神川”白映川。
  陆逸听到白映川的话,笑着点头道:“略知一二。”
  凤飞飞慵懒而笑道:“方才飞飞与白先生推演这‘星元纵横’之战,战到中盘之时已经技穷,现在已经无力继续推演下去,陆公子既然知道这‘星元纵横’之术,何不续上这局珍珑、和白先生手谈一局?”
  凤飞飞能够夺得“江南花魁”的桂冠,被好事者评为“天下第一名妓”,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还是她的才艺,能歌善舞、吟诗作赋、书画弄棋皆是上品,而她的围棋之术便是白映川所传授,是以她一直以“先生”称呼白映川。
  凤飞飞眼界见识极广,陆逸虽然脱口说出“星元纵横”之名,但棋艺到底如何还需验证一番,而眼下已经推演至中盘的这局棋正是验证陆逸棋艺的最佳之选。
  陆逸知道凤飞飞这是要考校于他,不过他并不以为意,而是微微一笑,目光再度落到棋盘之上,只见这局“星元纵横”之战虽然才弈至中盘,但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凤飞飞方才所执黑棋占据棋盘中大半的广阔地形,而白映川所执白子则紧紧守住棋盘死角,正中腹地以天元为中心有数枚棋子正做困兽之斗,妄图从黑子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路来。
  若是初看局势,白子已然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必然以为黑子胜券在握,只要能够将中央白子尽数吃掉,白子就大势尽去,然而细细看去却并不然,黑子虽然在中盘附近屯有重兵,然而却在东北星位附近的阵势略显凌乱,若白子不再一味向东南星位突围,而是掉头攻击黑子东北星位附近的追兵,并能抓住机会一举将这些散兵游勇的合围之路切断的话,天元附近的白子便能和星位附近的白子连成一体,只需十余回合的功夫,便能对黑子形成反包围之势,将黑子屯于棋盘中央广阔腹地的大军全歼,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白子大胜而黑子惨败。
  当然黑子亦非毫无生机,只需抵住天元附近白子的困兽之斗,便能先将盘中之地尽数据为己有,然后再从中央向四周发展,步步蚕食白子的地盘,最终将白子压缩到四方星位之外,届时不管是一鼓作气将白子拿下也好、还是接受白子割地求和、投棋认输也好,俱都是上佳的选择。
  黑棋、白棋,看似势均力敌,甚至某一方胜券在握,但只需要关键一子在手,便能睥睨天下、纵横捭阖、扭转乾坤,一举奠定胜局,这边是“星元纵横”棋战的奥妙所在。
  而此时看棋盘中的黑子白子之间的搏杀,再看白映川手捏白子谈笑风生,便是因为他这一子就是扭转乾坤、奠定胜局的一子,当然这一字之功,实际上却从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就已经布下,眼下这一子只是水到渠成、顺势而为而已。
  如此之局莫说是陆逸不能反败为胜、破解珍珑,即便是棋仙亲临也回天乏术。
  陆逸的目光在棋盘之上一扫而过,便对盘中局势了然于胸,他的目光从棋盘上收回,分别向白映川和凤飞飞两人拱手施礼道:“白子大势已成,黑子早无胜算,这局并非珍珑,在下就不徒然献丑、困兽之斗了。”
  凤飞飞顿时讶然,难以置信的看向陆逸和白映川两人,脱口道:“陆公子是说黑子败局已定?”
  白映川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笑着向陆逸道:“陆少侠对白子这么有信心?”
  陆逸笑着反问道:“白先生布局已久,又何必如此相问?难道以为在下是信口胡诌嘛?”
  白映川信手将手中棋子扔到棋盘之上,抚掌赞道:“陆少侠棋艺高绝,承蒙不弃,可愿和白某重新开盘、手谈一局?”他看似随手一扔,这枚白子却正好落在东北五五之位上,而这个位置正是白子应劫破局之位。
  凤飞飞眼见白子落盘,棋盘上的形势顿时大变,原本盘中仓皇逃窜的几枚白子直接和东北星位附近的白子连成一片,直接将原本围追堵截的黑子拦腰截断,而原本对中盘白子形成合围之势的黑子却因为白子落盘而出现裂缝,也就是这个裂缝的出现,黑子落败已成败局,她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愣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回过神来,一边轻笑一边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分别收入棋罐之中,然后从白映川对面的蒲团上挪到他左手边,向陆逸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声道:“陆公子请。”
  陆逸也不客气,向凤飞飞微一点头便径直在白映川的对面坐下,向白映川看去。
  白映川长袖一挥,神川箭气施展出来,原本在他左手边的白棋棋罐突然直直飞起,又在一瞬间横移五寸,稳稳地落在棋盘之外的角落里,竟然听不到丝毫棋罐和棋枰碰撞的声音。
  陆逸眼见白映川随心所欲的一挥,便显露出这一手高深莫测的功夫,不禁心头微震,不过他颇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如白映川一般显露功夫,而是老老实实的将黑棋的棋罐放到白棋棋罐的对角。
  白映川向陆逸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白某行棋向来喜欢执白,这一局陆少侠先请。”
  围棋规则、执黑先行,陆逸也不谦让,呵呵笑道:“若不先行,如何推演‘星元纵横’之战?”说着伸手从棋罐中捏出一枚黑子,“啪”的一声打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之上。
  白映川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逸,笑道:“所谓‘星元纵横’,以星为骨,以元为序,星骨方成,则元序渐列,陆少侠上手天元,岂不有违棋战知道?”
  陆逸笑道:“棋战之道,骨序之说,取胜为根本,天元定序,星绕四级,以中枢之地而辐射四极八荒,成势可期,何来违背棋战知道?”
  白映川笑道:“我若以地破势,该当如何?”说着伸手捏起一枚白子落在东南三三之位。
  陆逸淡然笑道:“势有先后,地有虚实,以势取地,势张地阔,以地破势,地缩势衰。”说着直接将手中黑子落在正东星位之上。
  白映川眼见陆逸落子如飞,几乎不加思考,于是也不再说话,手中白子连番落下,转眼间棋盘上已经落下九枚棋子,其中黑棋五子尽数占据天元及东、南、西、北四方星位,而白棋四子则紧挨着东北星位、东南星位、西南星位和西北星位分别落在东北三三位、东南三三位、西南三三位和西北三三位,将他的占地之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凤飞飞随跟白映川推演“星元纵横”之战,却没想到陆逸竟然将“纵横”之意如此这般固执的贯彻下去,顿时只见黑棋五子纵横之间构成一个贯通棋盘的“十”字,而白棋四子则从四方角位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巨大的合围之势。
  凤飞飞思忖良久也看不出这九字之间到底有何奥妙之处,忍不住出口向陆逸问道:“陆公子行棋当真是天马行空,步步高着,然天元星位看似位高却是危地,四方皆空无险可守,看似势大实则全无根基,如何行这纵横之术?”
  陆逸不禁摇头笑道:“危者机也,高者广也,即占高位,进退纵横,何来不能行纵横之术?”
  白映川虽然暂时看不出陆逸的真正目的,但见他每步行棋都决绝果断,心中料定他绝非胡乱落子,略一思索便有计较,继续落子取地,只要能够占据足够多的地盘,陆逸的纵横之术挥手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