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 2
“怎么了?可是因为今日妙筝的事?我听说江琬之昨夜拜谒了宁远侯府,今早皇嫂就给你哥哥赐婚了。婚期定在下个月廿三。可是出什么事了?要紧吗?”昭阳关切道。
我勉强笑笑,“嫂嫂孕中不宜多思多虑。放心吧,不要紧的。”
“你可千万别藏着掖着不说出来啊。出了事我跟你一起商量,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昭阳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只怪物。
我笑死了:“好好好。我的好姐姐,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呢,就是把胎给养好了。其他我有事自然会跟你说的。你就别整天胡思乱想了。都好着呢,好着呢。”
我看着她还平坦如初的小腹,想着里头是一个才一个多月大的小孩子,生了怜爱之情,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生怕手的重量都会压迫到他。
“他可真小。”我忍俊不禁。
“是呀,还很小很小呢。”昭阳满脸都是初为人母的幸福娇憨,“孩子啊,你可要好好的,乖乖长大。日后你叔母还要给你生个弟妹来同你做伴呢,你可高兴?”
原本听到这话应该害臊羞赧的我,彼时却觉得生涩心酸,浑身僵硬,好半天才撑起一个圆满的笑容:“自然会的。那天在去江南的画舫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生养两个娃娃长大的么?”
昭阳得意地摇头晃脑:“那是自然。我和你的孩子,一定是这天下顶顶好的孩子。”
我蓦然想起芍姐姐,那次失去孩子后,她再也没有身孕。
都是为了我。
犯下的罪孽是要还的,更何况芍姐姐那么爱我,我想好了,等战事平息,就去求陈夫人帮忙,请她设法用我一条狐尾的灵力,去换回芍姐姐的孩子。她那样神通广大,医术比仲弟还厉害,一定是做的到的。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疼痛是承受不了的呢?我已经断了五根狐尾了,也不怕再多割一条。
其实我剩下这几条灵术尚存的尾巴,又有何用呢?不过是多延续一点寿命罢了,搞不好还真能长生不老咯。可是诚逸是凡人,他终归是要死的,我都想好了的,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是一定要陪他的,黄泉路那么寂寞,奈何桥那么长,我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走呢?以前总觉得自己有灵尾是很了不得的事,可现在想想,所谓灵尾,不过也是如同三千烦恼丝一样的累赘而已。倒不如斩断了不要了。不过前提是,好歹都要物尽其用。或许有可能会用到救诚逸的命——毕竟要开战了。
仲弟……还有仲弟,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芍姐姐和蕖儿为了你,瞒得白伯父白伯母好辛苦啊。蕖儿已经快要十七了,不能再等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娶她?难道真要她熬成老姑娘,被人耻笑嫁不出去吗?届时心灰意冷不说,被伯父伯母硬塞上花轿草草嫁了去,你难道忍心吗?你不会后悔一辈子吗?
妙筝姐姐不知可还好,裘少卿的文纸一直没递来,想必还没动刑。也不知是谁要抓她。难不成真是太后?不不不,总觉得不像那回事儿。陈夫人也说了,江琬之未必是太后派来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给我使绊子下套,混淆我的视线。好连带诚逸一起遭殃。啧,可真毒!
“云意?你想什么呢?”
“我没事……姐姐,不是说了你有了身孕不宜饮茶,怎么又打上了?”
“我不喝,我几日不碰茶碗手都生了,练来给你喝。”
我含笑:“那敢情好,我成了你的试验品了。你下手小心点,可别毒杀亲妯娌哇。”
“哼,瞎说什么?能得本公主亲制的茶,也是你的福气哦。”昭阳得意地翻了翻手腕,差点没把茶汤洒出一半。
“得,一口还没喝上,就被你整没了。白欺骗人家感情半天。”我摇头晃脑,“不像那么回事。”
“你来。”
“干嘛?打茶?我不会了。”
“你别瞎讲,每天就知道糊弄人。快来快来,教教我。”
“嗳,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些事你做起来越是来得驾轻就熟,庖丁解牛,不经过脑子就能成。可仔细想一想又觉得陌生极了,还讶异自己能干得那么标准完美。”我想想便觉得怪。
“是了。这就好像……一个认识的字,盯着它久了,又乍然不认识了。”昭阳也觉得有趣。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呀?说来叫我和银丫头也听听。”白蕖的巧笑似金雀般悦耳,身后跟着一袭白袍的银铃儿。
昭阳惊喜:“呀,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浣竹,上茶。”
“诺。”身旁老成的大丫鬟应了,下去倒茶。
我笑道:“什么风把两个妹妹招来了,可也是蹭我这嫂嫂得子的贵气?”
“本来是想去宁远侯府找姐姐的,谁承想在长公主这儿。”小银铃儿说。
昭阳撇嘴:“啧,原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白蕖笑着说:“当然是来看长公主的!看看姐姐未来的小侄子长什么样,也好不要脸面地跟长公主讨个喜钱。”
“就你贫嘴!”昭阳嗔骂。
……
待从定勋侯府出来,白蕖才从袖口中取出一纸书递给我,正色道:“方才公主在不好说。这个是裴少卿让我转交给姐姐的,说是务必直接交到姐姐手里,不得转送。让姐姐和侯爷亲自过目。”
“好。”我将一纸书揣在袖子里,抬头看两个姑娘的神色,不觉愣怔,伸出手去刮刮少女的鼻尖:“怎么了?傻不愣登的,出什么事啦?”
白蕖道:“姐姐,泉露宫的甬道凤鸾曲昨日有刀客留下的印记,都怀疑是刺客。我听姐夫说你昨日本来要去泉露宫,还好没去。”
我愣着,还来不及反应,银铃儿忍不住指着我袖口中的纸页说,“姐姐,关于信中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