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犹解意 2
“在你看来,这些话是不着边际的么?”女子的声音很是激动,有些颤颤,仿佛还带上了哭腔:“诚逸哥哥,我不愿意叫你三哥哥你明白吗?!原本能做你妻子的,应该是我!不是她舒云意!她舒云意原本就没有资格做你的妻子!”
“住口!”卫诚逸暴喝,“四妹妹,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和你现在是兄妹关系。你若是想害死爹爹母亲,从国公府的门里抖搂出luànlún之事……”
卫宓紫哭得近乎疯狂:“怎么是luànlún?!诚逸!你姓卫,我姓尚。怎么会是luànlún!我与你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晋王之祸,我父亲被牵连,娘亲被迫将我过继给了你母亲。我和你本来就是天生一对!你母亲——她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喜欢你。”卫诚逸冷静道,“我今天唤你一声尚盈盈,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的妻子是云意,如今是,以后永远都会是!我连一房姨娘都不会再另娶!别说你如今已经做了我的亲妹妹,就算你还是尚家的女儿,就算我还没有和云意成亲。我也不会娶你的,你别妄想了!”
尚盈盈,我喃喃,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
“呵。”卫宓紫痴痴一笑,“你没喜欢过我么?当初,我和你还小的时候,你母亲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你喜不喜欢盈盈。我分明听见,你说了喜欢。你说你喜欢……你喜欢尚盈盈……”
卫诚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宓紫,那年我们才七岁。世间的喜欢,难道只限于男女之情么?我说了我喜欢你,也只是当你小妹一般看待而已。至于后来,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娶你。盈盈,你如今已经是卫家的女儿,你若再要说出诸如此类的话,我便是连妹妹都不会拿你看待。”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我已经三天没回去了。云意还在府里等我,我不能今夜再让她独自一人。先告辞了。你还是快些回府罢,别叫父亲母亲找。”
卫诚逸顿了顿,又道:“你快十八了,父亲母亲已经做主,要给你安排婚事,不会太差,你放心就是。”
“你明知道,我心里除了你,不可能再有别人。”卫宓紫仍不死心地喊,“他们把我嫁给谁我都不会依!”
卫诚逸冷言冷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办法。”
卫宓紫毫不畏惧地反驳:“那么舒云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早就暗通款曲,暗中苟且不知多少回了!呵呵,要不是官家赐婚,你母亲怎么也不会做主让你娶她!这期间怕是还少不了宜淑妃的推波助澜!不要脸!我——”
她的手臂被卫诚逸狠狠一拽拽住,目光逼近了她的眼眸,一个字一个字冷冷道:“尚盈盈,我让着你是因为你是女子,又是我名义上的四妹。换作是任何一个男子,我或许早就捅他一刀了!我警告你,你自己都说,我和娘子是官家赐婚,没有任何不妥。你若再敢说半句云意的不是,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分!”
卫诚逸说罢,冷冷剜了她一眼,便回头径自向我这头走来,团雪一慌,我赶紧拽住她,轻轻往后一躲便绕了出去。
身后传来卫宓紫夜枭般凄厉哀惨的笑声。
我愔愔地,觉得有些不大痛快。团雪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道:“姐姐,都是那个卫宓紫一厢情愿,侯爷他心里只有你的。”
我以同样轻的声音回应:“我知道。我相信他。……走吧。”
团雪愣了愣,急急跟上。
“夫人,我瞅着银姐姐说的真是不错,卫宓紫是该好好防着点!之前辛妈妈怕也不是只拿银雀簪子做是非,碰巧不小心叫人瞧见了那么简单……卫宓紫心机深沉,或许辛妈妈和桂子盼春也仅仅只是个幌子,故意叫我们撵出去放松紧惕也说不准。谁知道别人不是她安插的……”
她越说越邪乎,越说越天花乱坠,生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我本来还心头惴惴着,听她说话登时有些好笑:“你别那么紧张,神神叨叨的,听得我瘆得慌。”
“可是夫人,团雪是认真在考虑——谁知道她又会搬弄些什么是非出来,要是国公和太夫人听了她不三不四的话,对夫人有所忌讳可不得了了。这还是轻的,如果卫宓紫有意加害于夫人,甚至不惜反抗嫁娶之事来破坏你和侯爷……”
我看着她神经兮兮自导自演的样子,忍不住打断:“好了好了,这个我们回去再说。舒府到了。”
“哦……?哦哦!”
门前的丫鬟说要去禀报,被我拦下,说是自己能进去。不必那么大排场。说罢了就携着团雪往里走,甫走近了正厅,就听里头叙叙说话的声音。应该只有舒姨母和舒展两人。
“……我瞧着白家那孩子真是不错,上回你妹妹婚宴上我见着只觉得喜欢得紧,她又和云意亲近,简直就是亲姐妹一般的。你如今二十有二了,何不上白家提亲?你妹妹都已经成婚,你就别让我操心了。”
“母亲所言甚是,可儿子现如今还想不了那么多。皇上的密令是今早才下来的,说是留守在京,可许多事尘埃未定之前,到底还说不准。儿子私心想着,不如先等官位安定了以后,再做婚嫁的打算,届时可和云意做做商量。”
“也好,你心里有分寸的。我也是想着等都办妥了,在京城定居下来好安稳一些。也不全为了你妹妹能有个依靠,不叫人说娘家没有实权会叫人欺负。我只觉得你父亲过世多年,刚又明细了阿芷的事,总要替咱们整个家族筹谋,你再度入仕是最好的法子。唉,现如今想逃避也是不能了……”
“母亲莫忧心,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儿子知道母亲惦念姨母和阿芷的事儿,只是现如今急不得,待儿子一切安定了,计较清楚当年之事,再回去也不迟。”
我心下疑窦满腹,什么密令?什么官位?入仕?隐居这么些年,哥哥要重回朝廷为官了?白家?为什么连姨母都要打蕖儿的主意?刚跟裴卿竹替蕖儿挡了桃花,如今又要来这一套?
唉,太优秀就是招人显眼,也是件麻烦事。我想。
轻轻推开了门,踱步而入。
“姨母,哥哥。”
“阿芷来了。”姨母站起身来冲我招手,“来,和你说事儿。”
团雪回身将门叩上,这才小跑回我身侧,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舒展道:“云意,我和母亲叫你来,是想和你说入仕的事。”
果然。我幽幽叹气,没法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