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之变 3

  他一脸无辜与纯洁,只是像个孩子似的无比乖顺地盯着我,一本正经,煞有介事道:“我跟你讲,皇上说你和银铃儿有功,封你为正四品清河郡夫人许配与我。和我哥还有长公主他们同日成婚,皇上亲自主婚。并且亲自下旨,由银丫头接替你的清雅堂正式为女主人,号从四品茶造使……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之前那个舒夫人的称号,我很早就开始想,什么时候你的名号能由舒夫人改成卫夫人……哎哟!你干嘛捏我啊!”
  我有些懵然,而且是相当的懵然。
  我挨了三箭,然后被他带回来后,睡了三天,醒来什么都变了。吴王,夏侯被杀,皇上皇后大加封赏,还要安排千秋节的事。银铃儿接管了我的清雅堂,我从此功成身退,退居二线,由正三品舒贡造变成了宁远候府夫人。魏国公和国公夫人成了我的公婆。前几日忙来忙去给昭阳长公主准备婚事,结果告诉我,舒云意,你不用准备了,你和昭阳长公主是在同一日,一起成婚。
  这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舒云意就是舒云意,有了投身叶疏浅这样一段经历,也不是很惊讶,反而是相当熟练。思想和身份的转变也非常之快。遂一脸无辜嘿嘿笑:“我高兴啊。”
  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我是说真的啊,可是老觉得怪怪的。之前是舒夫人,现在是卫夫人。听起来不是那么个味儿,有点像……有点像改嫁。”
  我一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就扑倒在床榻上,笑得浑身发抖。这家伙,这不是我和裴卿竹说的话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妙哉!妙哉!
  他急红了脸:“你笑什么啊!”
  我笑得摆手,一边直咳嗽:“没事……没事……”
  卫诚逸脸涨得红红,像个小女孩似的羞涩,一边拿凉凉的双手去覆上:“你……嗐!你别笑啦!待会儿伤口裂开又有的你哭。”
  “哭什么呀,我看她呀好得很呢,都能自己爬起来打闹了。可见恢复得不错。”话音才落,便有盈盈如银铃巧笑顺着帘子挑起传出,迎面一张巧笑倩兮的桃花面,红唇贝齿轻启而语,一面说,一面笑个不止,“你这妮子,身子好了就又放肆起来了不成?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一个抬头,又惊又喜:“芍姐姐!”
  卫诚逸站起身,满面春风做了个揖:“见过襄王妃。”
  白芍抿着嘴笑:“见过卫公子——哦不,”如花美眷端的是巧笑玲珑,脑袋轻巧一偏,故意往我这边厢喊来,“今后要改口叫妹夫了罢——”
  我狠狠对着她一个瞪眼:“姐姐没羞!每天就知道来臊我。我睡了一觉什么也不知道,醒来就成候府夫人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我可不依。”
  她才要说什么,背后就跟着眼泪哗哗直流的白蕖,见了我就“哇”的一声扑上来拼命直揽住我的脖子又哭又叫,眼泪汪汪,“姐姐——呜……太好了……咳咳咳!你没死啊……”她的双手极有力,拼命抱紧了我,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哭笑不得,想起那个可怖的梦,有些侥幸,更多的却是心有余悸,遂安抚着她的脊背:“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你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死了你急着哭灵……哇!干什么啊!”
  我被她用力一打,打得我眼冒金星,再抬首是一张白玉堆霞的气鼓鼓的脸,不知是哭红的还是气红的,“你再胡说!”她恰好碰着了我的伤处——咝——真痛。我眉头一紧,她才觉不妙,又慌张撇开自己的手,一时间碰也不得,不碰也不得。
  白芍笑得弯了腰,忙来拉妹妹的手:“银铃儿和姑姑在后头给你煎药,还不知道你醒了。我去知会一声,姑娘必定欢喜。”
  白蕖问道,“姐姐不用进宫谢恩吗?”
  白芍劝阻:“云意现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去?还是等休养几日再去吧。”
  倒是卫诚逸朗声一笑,“是日也够久了,王妃姐姐不必挂心,我带她去就是。”
  白芍白蕖相视一笑:“瞧瞧,这猴嘴儿,变得真快!改口就叫王妃姐姐了。行了吧你啊,把那王妃俩字儿给我去了,直接叫姐姐!”说罢,白芍及其爽朗地一甩鸳鸯嬉戏的丝锦帕子,颇有女侠风范地努了努嘴。
  白蕖亦甜甜一笑:“那我今后也该改口叫姐夫了,姐夫你说是不是——啊啊!?”我懵了下,不知觉就被他横一打抱起,方感觉足踝有轻微的刺痛,身子便落在了他怀里。
  白芍白蕖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抱着我就往外走,恢复了那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模样。迎面撞上几个丫头婆子,见状急忙行礼,紧接着都捂嘴憋住了,有几个拼命紧绷住脸咬唇忍着,最终还是难违本心地嗤嗤笑出声来,更有几个年轻的低头私语几句,然后哈哈大笑。有几个年纪小的见了哇哇惊叫出声,竟带上了与年龄不符的暧昧的笑容。我仿佛还听见谁说了一句:“好甜啊!”
  我差点没晕过去——甜你个六姑奶奶啊!
  “你干嘛啊?!”一时怒上心头,不由得顺势一蹬双脚,拉了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我气得发怔,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得怒目横瞪,小声低语,又不失了严厉,“卫诚逸你个挨千刀的!我还不是你夫人!快点给我放下来!”
  “谁说不是?谁说不是!”他毫不客气地反驳,“我抱自己妻子进宫觐见谢恩,有什么不妥吗?”
  “你疯啦?!快点放我下来!我好了自己能骑马!”
  “我不。”他孩子气地把我抱得更紧了。
  “你这是作奸犯科,离经叛道!”
  我一急,伸出手来打他,却一个不及从袖口翻飞出一帕青色的素锦,明晃晃落在地,上头赫然一字“诚”,在日光下显得分外明晰清楚,也明明白白映入了他的眼。
  他脸登时犹如赤霞般发起了烧,愣怔着盯着那一卷青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