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于仙姬 - 2
“蠕蠕怎么知……”
“你认为是尉迟秋仁故意把赵勉丁忧的消息透露给了蠕蠕?”这一次拓跋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宗爱放肆的插言。
“是。陛下曾经说过,平城似乎有一张隐于暗处的情报网,但我们一直无法抓住这张网。臣现在回想,觉得这张网很有可能和尉迟秋仁有关。尉迟秋仁未离开平城时,我们隐约能感受到这张网的存在,而且大多在尉迟秋仁经常出现的场所有存在的迹象,比如妓院、赌坊、斗鸡场等等。可是尉迟秋仁一离开平城,这张网就似乎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臣原本以为这只是巧合,但现在从赵勉的事看来,恐怕不是巧合。这个尉迟秋仁竟然在咱们眼皮底下安插这样一张情报网,不知道收集了我朝多少机密的消息。虽说两国之间互派奸细互探情报本就平常,但尉迟秋仁在平城经营了十余年我们都没有察觉,可见此人城府之深,心机手段之狠辣,绝不可小觑。这样的人居然让他逃出了国境成为一国之主,这对我朝而言,实在是肘腋之患!今天他只是透露了一个边关守将丁忧归乡的消息给蠕蠕,就搅和得我朝北境不宁,将来还会利用这些情报做什么事,臣实在不敢想象!”
拓跋余脸色铁青:“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齐陇道:“这还只是远忧。如今的燃眉之急是于阗以五万骑兵压境,虽不怕他会攻破玉门关,但又不可不防。他在玉门关外驻军五万,至少会牵制我朝三万兵力在玉门关,还有三万兵力在玉门关南北的几处小的关隘以防其偷袭。这样一来镇西将军手上的六万军力就基本被他牵制住了。少了这六万军力,光靠北境守备的那几万人,别说难以将蠕蠕赶回北境以北,就连抵挡他不过阴山都有困难。”
拓跋余问:“大魏如今的兵力竟然这么捉襟见肘?一个尉迟秋仁就让我们束手无策?”
齐陇为难地答道:“如今南境东境也都不太平,南面和东面的部队都不能轻易调动。西境的力量除了镇西将军的部队,就是原成周公的部队。成周公的部队在成周公获罪后重新编排,现在还没有完全编排好,一盘散沙不可重用。北境和蠕蠕相邻,蠕蠕长期在北境觊觎,几大要塞的守军都不能轻易调动。”
“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暂时和于阗讲和,腾出手来集中对付蠕蠕。臣以为于阗并不是真的想要玉门关,而只是趁机敲诈。”
拓跋余看着面前的国库账本,又发起了愁:“只怕他会狮子大开口啊!”
宗爱阴阳怪气地说:“那个尉迟秋仁向来和高阳王交好,让高阳王去谈,要是花钱太多或者谈不下来正好治他的罪!”
拓跋余踌躇半晌,摇头道:“不能让他去。”他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龙椅的扶手,道:“正是因为尉迟秋仁素来和他交好,他去谈判尉迟秋仁很有可能会卖他的面子。朕好不容易打压了他在朝中的气势和威望,若让他在谈判中立了功,朕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宗爱傲慢地说:“臣早就说过,陛下对高阳王太过仁慈,总担心他在朝中的气势和威望。想当初太子、晋王、东平王,哪个在朝中的威望不高过高阳王?陛下不也……”
拓跋余警告地盯了宗爱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他转头对站在下面候命的齐陇道:“让鸿胪寺立即安排和谈事宜,明日一早拟出和谈方案来给朕过目。”
齐陇领命退下。看着齐陇微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后,拓跋余用力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宗爱,目光中颇有责怪之意:“齐陇当初虽是支持朕的,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让他知道。”见宗爱一脸的不以为然,拓跋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朕现在是皇帝,登基前用的一些手段,登基后就未必适合再用。便是登基前发生过什么事,也绝不可再提起。这句话朕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但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见拓跋余的脸上已隐蕴了怒意,宗爱顺从地低下了头,道:“臣谨记。”
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高阳王已在殿外等候。”
拓跋余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道:“叫他回去,朕今日不想看见他!”
对于白皑皑的建议,秋仁十分犹豫纠结,再加上政事诸多,又拖了好些日子,他才终于抽出时间鼓起勇气去见阿依,决定正式向阿依提出继续履行婚约的事。然而见到阿依,看到她微红的双眼,他却又有些开不了口。为了缓解紧张尴尬,他邀请阿依一起去花园走走。
冬天的花园景色有些差强人意,大多数的花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只有一些松柏之类的常青树木还有些叶子。但这些常青树到了冬天,叶子的颜色都变得暗沉,加上天气有些阴,看上去更是灰蒙蒙的一片,实在称不上什么美景。
阿依走到一株参天大树前,忽然停住了脚步,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秋仁站在阿依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正盯着大树的根部。在枯败的草叶掩盖下,树根处隐约露出一个树洞。秋仁四处看了看,像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感慨地说:“我记得小时候还带你钻过这个树洞。你还记得吗?”儿时的记忆忽然被唤醒,秋仁有些兴奋,没有注意到阿依的脸色此时有些发白。眉飞色舞地继续说:“我记得当年带你来这个树洞的时候,你还能很轻松地钻进去,我却因为突然蹿了个子,钻了一半就被卡住了,把你给堵在了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