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暴毙 - 7

  万致远也渐渐想明白了尉迟秋仁非要讨论那个看起来很是无稽之谈的流言的用意,他稍一回忆,答道:“皇上脸色不大好看,但并没有就这个流言评论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河西王可是真疼爱这个女儿!’”
  这句话似乎有些出乎尉迟秋仁的预料。他略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睛,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脸上的神色更沉了一些。“看来问题比我想得还要严重。我原本以为皇上也会因为王妃可能带来的噩运而对你有所顾忌,现在看来,皇上是开始怀疑河西王的忠心了。”
  “什么?”王妃的命格和藩王的忠诚度相比,前者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拓跋濬只觉得脖颈后面一阵发凉。“皇祖父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晋王殿下是被盈鱼激发了喘疾,虽然后来因为菖蒲让救命的香囊失了药效,但罪魁祸首还是盈鱼。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痛恨这条害死晋王的鱼。一开始皇上应该只会埋怨河西王怎么偏偏送来这么一种寒性的鱼,可一旦皇上知道这鱼的难得程度,那就不是埋怨,而是忌惮了!”
  “你说皇上会因为一条鱼而忌惮河西王?”万致远觉得尉迟秋仁的话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只是寻常的西域特产,河西王送再多进京都不是问题。但盈鱼可不是寻常的西域特产啊!只能在夏天捕捉却难以在夏天运输,产地距离平城数千里之遥却又必须现杀现吃。这样珍贵难得的东西河西王从来没上贡过却给女儿做了嫁妆。如果不出事,凭借皇上对殿下的宠爱,加上右昭仪娘娘的关系,皇上可能也就一笑了之了,最多也就是从侧面敲打敲打河西王。可现在晋王偏偏死在这条鱼上,皇上就绝不会再等闲视之了。这事要是正着说,是河西王宠女太过,可要是反着说,便是河西王暗藏了不臣之心。”
  万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河西王有不臣之心?!”饶是他对朝中的争斗并不精通,也能想到皇帝若真对河西王存了这样的怀疑,那高阳王的处境可就是大大不妙了。既然皇帝怀疑河西王有反心,高阳王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了。若是立刻与河西王划清界线,虽然看起来不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但刚刚册立了王妃就急着和岳父划清界线,难免不会被人背后指责势利凉薄,高阳王本人和王妃之间的关系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可如果他替河西王说哪怕一句话,就势必会引起皇帝的不满,不单单会丢了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恐怕东宫和高阳王府从此都无法再在朝中立足。一旦皇帝决定对河西王采取行动,东宫和高阳王府也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忍不住叹道:“这都是什么事?怎么好好地娶个王妃会变成这种局面?”
  “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拓跋濬语气冰寒地说。
  万致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下的意思是说……”
  尉迟秋仁的唇边浮起一抹讥嘲的笑色,道:“这段日子殿下在朝中经营,太子妃娘娘在后宫走动,总算在东宫之外为殿下聚集了一些力量。尤其是这次通过右昭仪娘娘的助力与河西王结亲,更是让殿下的实力大增。另一方面,太子殿下奉命调查军机泄密一事,以兵部为首的几个部门和多位官员如今都被查得焦头烂额。眼看几乎已被打压到谷底的太子有了要翻身的迹象,自然有人心里着急了。”
  万致远有些匪夷所思地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晋王爷突然病发不是意外?”
  拓跋濬冷笑了一声,道:“一出手就除了晋王叔,还狠狠打压了我。真是好手段!”
  万致远看看拓跋濬,又看看尉迟秋仁:“手段如此狠辣,究竟是谁?南安王还是东平王?照秋仁的意思,这次的事还和军机泄露一事有关,那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兵部,难道是东平王?可那日在婚宴上,东平王一直远远地站着并未靠近过晋王,那把椅子是南安王搬过去的……”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觉得所有的事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拓跋濬的目光落在致远脸上,却没有接着他的话题讨论,而是十分突兀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西境差不多该有消息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