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悲喜 - 2
玉丽吐孜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远去的身影上收回来,怏怏地低头揪着草叶,道:“没有。”
阿依扯了扯玉丽吐孜的小辫子,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喜欢高阳王?”
玉丽吐孜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盯着阿依。见阿依只是歪着头含笑看她,立刻又羞红了脸,赌气地扭过身子不让阿依看到她的脸,忿忿地诘问:“姐姐是故意的吗?”
阿依看着满身别扭的玉丽吐孜,奇怪地问:“我故意什么了?我是故意让高阳王赢了赛马?还是故意让他那么体贴地扶你上马还替你牵马?”
玉丽吐孜转回头,又羞又恼地瞪着阿依,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嚷道:“姐姐是故意看我笑话,寻我开心吗?”
阿依看着玉丽吐孜涨得通红的小脸,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玉丽吐孜不顾还有些发麻的腿,跳起来转身就要走,被阿依一把拉住,往下一带,又坐回草地上。阿依无视玉丽吐孜的挣扎,使劲儿把她搂回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玉丽吐孜的背,安慰道:“好啦,别生气了。我哪有看你笑话?我明明是很高兴啊。”
玉丽吐孜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认命地靠在阿依肩上,但心气仍是不平,嘟囔道:“你高兴什么?”
“上次你下决心不再喜欢世子以后,难过了好些日子……”
“谁说我难过了?我没难过!我说了,我不会难过的!”玉丽吐孜嘴硬地否认。
“好好好,你没难过。”阿依立刻表示同意。她当然很清楚在和玉丽吐孜针对万致宁的那次深谈之后,从来都是头一碰到枕头就呼呼大睡的玉丽吐孜接连好几天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时不时还能听到她压抑的啜泣声。不过她知道,这是玉丽吐孜在为自己疗伤,她帮不上忙,也就无需去干涉。“反正我们小玉丽在想要嫁人的时候遇见了喜欢的人,这么好的事,我难道不应该高兴?”
玉丽吐孜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阿依的眼睛,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玉丽吐孜热切地追问:“我可以喜欢他吗?这次姐姐不会拦着我吧?”
阿依想了想,说:“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娶妻呀!要不晚上等致远下了值咱们去问问?”
玉丽吐孜连忙说:“一定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他腰上戴了一块玉佩,一个荷包。上面都是龙纹。既不是花鸟,也不是小船。一定不是女子绣给他的!”
两个少年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似是羁鸟归林,池鱼洄渊。无拘无束地肆意驰骋,享受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鲜衣怒马,直到人和马都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恭喜殿下!”尉迟秋仁扔了缰绳从马上滚下来,就地躺了一个大字。
拓跋濬虽然还坐在马上,但气息也有些急促。他用袖子印了印额角的汗,从马上俯瞰地上的一摊花枝招展,很是莫名其妙:“恭喜什么?”
“恭喜殿下的王府里又要增添美人啊!”
“啊?”拓跋濬有点晕。“说什么呢?”
尉迟秋仁收回一条手臂枕在脑袋下面,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皱着鼻子嘟着嘴,捏着嗓音,有些夸张地说:“哎呀,我的马太高了,我可不敢跳下去呀!”
拓跋濬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尉迟秋仁是在模仿玉丽吐孜。又气又笑:“胡说八道!她就是个孩子。”
“孩子?”尉迟秋仁的笑容里更显促狭:“殿下身边那两个侍妾,跟着殿下时不就十三四岁吗?”
拓跋濬噎了半天,瞪着秋仁骂道:“那能一样吗?”
尉迟秋仁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有什么不一样?以她的身份,进了王府也就是个侍妾吧?就算成周公府出面,最多是个保林。即使将来生了儿子,母以子贵,能升做良娣也就到顶了。难不成你还想聘她做王妃?”
拓跋濬扬起马鞭,作势照着秋仁甩了一鞭,皱眉道:“越扯越没谱了。”
尉迟秋仁笑着滚开,马鞭不轻不重地抽在草甸上,带起几片断裂的草叶。他一手撑头,侧躺在草地上,嘴里含着一根草叶,笑嘻嘻地说:“我跟你说真的,那姑娘的眼睛都快钉在你身上了,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
拓跋濬想了想,摇头道:“有吗?我真没觉得。我一直在观察那个阿依。你觉不觉得她跟你还有几分相像?”
尉迟秋仁坐起来,两眼放光地回视着拓跋濬,有些激动地问:“对吧?你也这么觉得?”
拓跋濬从马上跳下来,在秋仁对面坐下,又仔细回忆了片刻,点着头说:“真的有点像,尤其是眼睛。”
尉迟秋仁得意地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一抹,笑道:“若没有像我这样的一双美目,怎么能称得上是个美人?”
拓跋濬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会还在打阿依的主意吧?”
尉迟秋仁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吐了嘴里的草叶,反问道:“为什么万致远看上阿依就是喜欢,我看上阿依殿下就要说我是打她主意?殿下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
拓跋濬没想到秋仁会有如此反应,愣了一愣,道:“不是我偏心,上次你不自己也说了阿依这样的姑娘不适合你吗?”
“那我要是真喜欢呢?”尉迟秋仁不依不饶地追问。
“真喜欢?”拓跋濬有些诧异,“那……那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阿依是致远从西域带回来的,他不早就喜欢人家了吗?”
尉迟秋仁不屑地冷哼道:“殿下是在说笑吗?从古至今要想得到女人,要么靠武力财力强取豪夺,要么靠真情真意赢得美人芳心,怎么到了我这儿倒讲起先来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