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雪与酒杯

  理应是炎炎夏日的时节,此地却大学纷纷,太阳被巨大的苍穹阻拦在外,飞雪中,空间发生了扭曲。
  “我们到了,地狱第二层:极寒之地!”杜肯走在前面,把一只脚首先踏在雪地上。
  我们跟着他出来,左顾右盼,如无边无际的沙漠,让人不知去路。
  而遥远的地方却飘散着袅袅人烟,诱惑着同这冰雪化为一体的孤独之心。
  “那里,应该就是这个地方的哨岗了,我们可以先去打个招呼,找个地方寄宿一晚。”
  狂风里,是用手臂挡着肆虐冰雪的一行人,我们的这趟旅行不知何时是个头。
  这是一场看得简单,却难于上青天的旅行,因为我们必须穿过重重关卡,去到地狱的第九层,将这个宇宙中的地球摧毁。
  如果有一天成功了,我们会被幸存者当做恶人,我们会被历史看做无情的嗜血者,可是,有些东西是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大不了用咖啡因将自己麻醉,然后彻夜无眠,泪流一整晚,这便是所谓超级英雄吧,帅气登场,潇洒离场,然后自己承担后果,还要把笑脸用彩色铅笔画在脸上,展现给他们的粉丝。
  “您好,请问极寒之地最近的寄宿点在哪里?”杜肯敲着玻璃说道。
  那个哨兵回过头来,说:“哦,往前面走五百米,然后……麦瑟姆将军!”
  杜肯连忙堵住他的嘴,说:“我们来这里有点事情,别大声喧嚷。”
  那位哨兵冷静了下来,但仍然用颤抖的手指向远方。
  “将军,如果您住民宿和酒店的话容易被发现,要不,您就去那边的高塔吧,那座蓝色要塞。”
  杜肯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们赶时间,我真的不想再受到一些慕名者的追捧。”
  我们像哨兵道了谢,就继续出发了。
  “喂,老爹,你现在混得这么好?人人皆知啊……”
  “那是,不然我这几百年的奋斗是为什么,地狱不少有内战,当然,我活了下来,靠在血肉中啃食着敌人的尸体活下来。做过一切肮脏的勾当,只为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革命,也就是现在地狱的统治者,帕布里克党。”
  所有人都羡慕地看着杜肯,只有我跟在队伍的最后,充当着尾巴上的一根羽毛。
  伊夕曦走在队伍的前面,掩藏着气愤。
  我们的关系注定是一种说不清的尴尬,有些暧昧,朋友般的暧昧。
  然而她现在不理我了,因为我一个傻逼的举动。
  或许还不如让我死在凯尔勒导弹的红色漩涡下。
  这样至少她能像另一个世界的我一样,跪下来哭泣,一会会也好,即使换做她,会乖乖伏法,但我的尸体上至少有些我忘不掉的液体吧。
  我真他妈的没用,一辈子都在仰望他人。
  可是我也累了啊,我的脖子也酸了啊,可是习惯让我无法将抬起的头放下。
  所以,因为我向上的目光,一切止步于暧昧。
  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店,杜肯特地在门口等候,容我们去买些帐篷。
  在这没有阳光地方,自然没有明月,没有那动人星空,我们有的只是酒杯。
  我看着伊夕曦在一个人的帐篷里喝着酒,自己却没有动嘴。
  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我身边的麦瑟姆和杜肯都醉倒了。
  “苍……苍海,你个废物,去……去道歉啊混蛋……嗝~”旁边不省人事的老师还在浑浑噩噩中不忘讽刺我一下。
  渐渐的,麦瑟姆也睡着了,而小口斟酌的伊夕曦还再漫天飞雪中寻找一丝美好的景物。
  “呵,老师,你不会懂的,从你救我起来开始,就是个错误吧,像我这种人,为什么要存在呢?”
  我走出帐篷,却没有向伊夕曦的方向走去,而是端着一箱地狱原厂的啤酒,坐在附近的岩石上,看着万里冰封的河流,看着这个没有春天和希望的世界。
  我的脚垂下去,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啤酒瓶一瓶接着一瓶,散落在雪地里。
  风呼呼地掠过,把我歉意的心略过,寄宿着留恋的玻璃瓶深入雪中,如同从未存在过。
  我看见埋没的啤酒瓶,旋即将手上的瓶子摔下去,隔了二三十秒后,清脆的回声传来。
  这声音,如同少女在朝阳下弹奏着乌克丽丽,又如雨点落在我心,滴滴嗒嗒敲碎我本脆弱的心灵。
  我困了,倦了,想就这样一无反顾地睡着,当数个小时过去后,我会被雪深深掩埋,来到这个世界前买的发热光膜也会失灵,然后让冰霜永保我丑陋的容颜。
  懒得去挣扎了……
  我一头倒在雪地上,正要闭上眼的一刻,我身体一滑,从岩石上滑落深渊!
  “啊啊啊啊啊!救命!”
  我在犹如虚空中的空间里自由落体,这一下,所有的酒都醒了,可是我的命呢?
  这时,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我身体下穿过,这一刻,我彻底陷入了昏厥。
  ……
  “咳咳,我在哪里……”
  我望向周围,是一处挂着绚丽的钟乳石的洞穴。
  而我躺在一张精致的床上,一旁的机器正在为我自动疗伤,看来光膜还是在下落中脱落了。
  这里明显是个人造的居所,即使非常简陋。
  机器的光线照射了我的肺部一会,突然,我感觉气管通畅了许多。
  “这……这里有人吗?”我小心地问道。
  “别大声嚷嚷,人类。”
  我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在这个洞穴的制高点,有一个打着坐的恶魔,只是他的翅膀不同寻常,这是一对纯黑的翅膀,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这个恶魔身着黑色连帽风衣,帽子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还有大大的口罩,只留出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你是谁?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只是,你一个人类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的朋友们在哪里!”我再次大声喊叫。
  “可悲的人类啊,你被她冷落,没有一个安慰的人,所以你就自己喝着闷酒,然后摔了下来……这些人,值得你如此重视吗?”
  “我……我觉得,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要负天下人……”
  “哈哈哈,你真是个疯子,好了,你的朋友们应该也快到了,有缘再见吧。”
  说着,黑衣人站起来,向身后的阴影走去,慢慢地,脚步声消失了。
  “苍海!”
  我一扭头,看见了一双恶魔之翼,杜肯的背上还带着一个人!
  他们降落在我面前,而此时机器也将我治好了。
  我起身,却如同残疾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杜肯背上爬下来,脚下不稳。
  “苍海,是她……要求我带她来的……”
  我连忙扶住伊夕曦,把她放在椅子上。
  “杜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失踪了,啤酒也少了几瓶,而箱子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告诉我,来此处就能找到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杜肯又看向伊夕曦,说:“她喝了很多很多酒,你照看好她,我先回去告诉他们你没事。”
  “放心吧,这里似乎是那个人的临时住所,这台机器也能治疗一切。”
  “那……个人?”
  “应该就是留下字条的人,救下我性命的那个人,可惜的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我解释道。
  杜肯点点头,安心飞走了,这里,只剩下我和伊夕曦。
  “你是为我宿醉的吗?”我轻声说道。
  她已经睡着了,浑身都是酒气。
  我按照黑衣人留在桌面上的说明书操控机器检查她的身体。
  “检查完毕,判定:酒精肝趋势。”
  我怔了一下。
  明明身体不行,却偏要喝这么多,到底谁是傻逼啊!
  我把机器罩在她身上,准备治疗她的肝。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疼,也不知道被酒精麻醉的她会不会感到疼。
  光芒照耀着她,映射在我的脸上,通过钟乳石的反复弹射,整个山洞闪闪发光。
  不一会,她轻微地动了一下。
  “治疗完毕,二次检查结果,无病症。”
  “太好了……”我呢喃道,正要起身离开。
  “苍海……”
  “你……醒了啊,记着别再干傻事了。”
  我转身,想要一探这个洞穴的究竟。
  “你还好意思说我……”伊夕曦说着,拉住了我的手,让我无法走动。
  “苍海,你坐下,我想跟你说个事。”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把机器移开。
  “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就当从未听闻过,就当做梦,好不好?”
  “你卖什么……”
  “答应我!”
  看着她坚决的眼神,我实在无法拒绝。
  “你告诉我,你喜欢过我吗?”
  “你……”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喜欢你,但称不上爱。”
  “有……有什么区别吗?”我挠挠头,说。
  “可不一样了,喜欢一个人,会十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嘘寒问暖,会为他宿醉,但爱一个人,却会把这些放在心里,放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地方。”
  “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你是个好人,是个好朋友,好闺蜜,好的青梅竹马,但是不会是一个好恋人。”
  我笑着说:“所有人都这么说不是吗,我收到的好人卡够打一桌斗地主了哈哈……”
  “可是,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不一样啊。你也知道,我会努力把自己藏在角落里,谁也找不到,但是你找到了……”
  “或许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你碰到雷区了,在被盾牌压住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你焦急的脸庞和单纯的眼眸。”
  这……伊夕曦这是变相表白吗?
  我的天哪我还没准备好呢,我叫苍海,我现在慌得一批!
  “但我更愿意把它放在心里,放在我往常躲藏的角落里,这样在无人的夜晚,我就不会孤独寂寞了……有些东西,没有结局会更好。”
  我摇摇头,想从椅子上起来,尽早逃离这个“修罗”。
  “你有本事不要跑!”伊夕曦大声喊着,泪水迸溅出来。
  我颤抖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
  如果说有一个会喜欢我,那这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可是她却扮演着这个逗人开心的Joker,一本正经地把这个笑话戳破。
  我觉得,不能再怂了,真的,不能了。
  我重新坐回到她的身边,用相同饱含热泪的眼睛看着她。
  咽下一口气,说:“我答应你,我不走了,但是我要你兑现你的承诺,我要你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我把她的头发撩到脑后,与她深深拥抱,深深相吻,打开心门,却不敢走进那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一切源于雪夜中的斟满的美酒,一切又结束于桌面上的空酒杯。
  这部插曲的旋律是我们都该忘记的,虽然非常不舍。
  因为所谓朋友终成恋人的理论不过是勇敢的人遇上勇敢的人。
  而我和她,觉得遗憾比爱情更美。
  又或许只是我逃离的借口呢?
  既然喜欢了,和不放手呢,毕竟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