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少年的回忆

  十七岁的时候,我妈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是的,她说你太小,分了吧……
  二十岁时,我跟我妈说,我恋爱了,她说要以学业为重,分了吧……
  二十七岁时,我提早读完了博士,我跟我妈说,妈,我恋爱了,她问,在一起多久了?
  我说,十年……
  当时流传的土味情话被当做许多人的梦想,而我却真正实现了它。
  我的记忆中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叫杨涟,她会在夜空下看着星星,然后让我撩起她的长发。
  那一夜,我像是一位流浪多年的老水手,看见了刚刚转学来的她,就像看见了岸上的当地女孩,向我热情地挥舞双手。
  我把恋爱看做神圣的一件事,我会拥抱我喜欢的女孩,但是不会一时兴起就亲吻她的红唇。
  有人说我不像个男人,说女人喜欢爱情的波浪将她拍打在沙滩上,而我则用十年的时间去证明,没有人是圣人,只有卑微的人类仰望神圣的爱情。
  我的名字叫端木宇,一个天才。
  现在我身处异乡,这里四处是飞翔的恶魔,还有赤红的天空。
  可是这里的景象远远比人间的一片战乱要美丽得太多。
  我回首从前,有些事我甚至不会对苍海说,不会对秦晓夜说,那个爱情悬崖勒马的夜晚。
  “上啊,哎呀上啊,开大招啊……”苍海在一旁大声乱叫着,因为我的游戏天赋真的令人捉急。
  在那个充满符文的世界中,一个来自血色之海:比尔吉沃特的冤魂正在寻找他的敌人,他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兽人,小小的,手里拿着骨质的回旋镖,一双黑洞搬得眼睛让人无法看穿他的潜力……
  派克开启隐身,身体四周出现了阵阵水流,他顺着水流,直扑纳尔!
  一个前滚翻留下鬼影,手中的弯刀不断旋转着,当鬼影穿透纳尔时,兽人陷入了眩晕,而派克把弯刀丢出,将纳尔重新拉到了自己面前,接着普通攻击加上提亚马特打出了一秒三刀,岚之峰在纳尔身上打出了暴击伤害,当纳尔缓过神来时,血条上方俨然出现了红色的斩杀线……
  蓝色的十字刻印在地板上,纳尔必死无疑!
  “纳尔大大!”
  “轰!”
  “啊呀,没料到!”我抱着头,看着黑白的屏幕说道。
  苍海拍了一下我,说:“没办法,其实在E技能之后可以先打出岚之锋的,这样纳尔真的就必死无疑了,还是没有细节啊你!怒气值都不注意看……”
  我忍不住了把他推开,说:“搞得你玩的多好一样,我还是去玩星际吧……”
  都说星际玩家眼睛瞎,看来是真的,我那下只顾自己输出,没有在意纳尔的怒气值,没能赶在他变成巨兽的之前放出大招斩杀他。
  “咳咳”
  电脑发出了中年老男人般的提示音,电脑的右下角闪烁着一个情头。
  “我不看,绝对不看……”苍海笑着说,但我总感觉他的眼神不会自觉。
  “亲爱的,我现在在建发,你过来一下。”
  苍海在一旁装出呕吐的动作,我就知道这小子会偷看!
  “怎么了,还有谁在那里?”
  “只有我自己,我有些事,必须跟你当面讲……”
  她的头像变得灰白,像是即将离开之人。
  “苍海,你自己先玩,我去去就回。”我交了机卡,把剩下的钱全部转到苍海的电脑上。
  “代我向嫂子问个好,祝你们幸福愉快呀~”苍海向我竖起大拇指,说道。
  这家伙,指定想歪了。
  我走出网吧,熄掉了手里的烟,拿出清香喷雾把烟味覆盖掉。
  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玩地不亦乐乎的苍海,便独自向建发走去。
  我在一个长椅上找到了她,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脸,我一脸惊讶。
  “怎么了,你这表情……”
  “端木宇,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带着抽泣的腔调说着。
  我侧着头看着她的脸,即使疑惑不解,也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不久,我将去向远方,很远的地方……”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上海了……”
  我皱着眉说:“发生……什么了,你不是考到了上海的那所本一了么?”
  “是啊,可是这所学校……只是勉勉强强罢了,跟考上本二又有什么区别?于是,我爸妈让我去国外读书……而我也被他们连哄带骗,考上了托福……”
  这是个我早就料到,并且一直为之担心的事,可是我不知道当她真的在我面前落泪的时候,我该怎样做……
  或许在别人眼中,托福,雅思,可遇不可求,而在杨涟眼里,那些字母如同汉字般清晰,只是其他的科目却一直没能开窍。
  可是她是多么不想有着托福过级或者雅思过级的证书,她只想,离复旦大学越近越好,离上海越近越好,这样她就能理我越来越近。
  然而现实总是玩弄着人们,就像物理学一样,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理论把你寒窗几十年的果实全部推翻,一切就都像开玩笑一样。
  “是时候说再见了,端木宇,这个地方离你太远,你也不会离开你的实验室一步的,所以,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分手吧……”
  一道晴天霹雳在我的脑海中炸开了花,我现在无法进行措辞,我的思维神经全部短路。
  “你会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的,复旦大学里美女可多了,个个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个个都像老娘一样,哈哈……呵……”说着说着,杨涟捂着脸,由笑声转为抽泣。
  “别说傻话好吗,你……你……不要走……”
  我想不出来更好的语言,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说出这不着边际的话。
  “呵……端木宇,你还是这么不善言辞,我懂你的意思,但必须说再见了,我们之间的依赖,只会成为阻碍人生道路的绊脚石……”
  我用左手搂住她,那我们两个的头贴在一起,一起哭泣,一起说再见,一起说抱歉……
  “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不过我尊重你……再见……”
  “再见……”
  天蒙蒙,下起小雨,打在我们上方的屋顶上滴答作响,像不留情的时间滴答滴答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渐行渐远。
  夜光下,欢喜之人翩翩起舞,感慨之人对月独酌,流浪之人哼着小曲,而我们,在月亮的最后一丝缝隙中,交合在一起。
  我第一次感受她倔强的小嘴,是一股温暖却又带着些许惆怅的感觉,如初露与氲气的结合,造就了雾里看花的人。
  这种没有一丝邪念的缠绵中,可以感受到苦涩的交集,还有咸涩的泪水。
  蚊虫的鸣叫像在奏响告别的乐章,清脆亮耳。
  我不想放开她,因为只有这一刻能将时间静止,来用唇语说再见。
  可是我们的嘴唇,像是两个圆圈,从相切,到相交,最后相离。
  或许是我太过死板,只能想出数学的方式来比喻旧情告别的一刻。
  一天后,我的家中,或许是他们发现了我不对劲的神情,在他们的逼问下,我说出了实情。
  “喂,你个怂包,去把她弄回来啊!”安国抓住我的衣领叫道。
  我把他的手甩开生气地说:“你以为我想她走吗,你以为我不想留住她吗?”
  “可是,谁也留不住啊……我真他妈的没用……”
  所有人都安静了,苍海拿起手机,说:“端木,我知道夜大佬有一外国朋友跟那所学校关系不错,也许……”
  “没用的……她答应过我,我们都会过得更好……”
  安国大喊:“不去试试你他妈怎么知道,说不定你们就是命中注定要白头偕老的!”
  我沉默住了,蹲在地上,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屁孩,一个劲的哭啊,但是一起都回不来啦……
  这就是无奈的感觉么,可是我是多么的不甘心啊……
  “叮!”苍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端木,快来看看这个!”苍海兴奋地叫道。
  我起身,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托福挂帅的‘名校’已被核实证件虚假,黑幕重重!”
  这么说,杨涟,她去不了了!
  我一看表,她说过她想默默无闻地离开,不想留下任何东西。
  所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机场!
  其他人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都向我看过来。
  我抓起钥匙和钱包就往外跑,正好遇到了一辆出租车,我将一百块塞进司机师傅的手里,说:“到武夷山机场,快!”
  “杨涟,等着,我不会再放手了。”
  接下来,就像无数影视作品中的老套剧情一样,她乖乖地坐在候机厅的长椅上,就像那一年的那个十七岁的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双眼。
  “端木宇,我叫杨涟,我好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嗯,我也是,我要和你白头偕老,永不离弃!”
  ……
  时间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唯一不变的是对这段回忆的态度,要说是一种怎样的态度,或许在麦瑟姆高唱《曾经的诗篇》时,答案就很明显了,可喻不可言啊!
  现在,窗外也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沿仍然滴滴答答地响着。
  此时,我们正在传送门之山的山脊处,用速成3D打印机打出了一座小平房,只是所需的材料要我们去山上采集,这里搞不到钢筋混凝土,只能找到各式各样的木头和兽皮羊毛,让机器扫描,分解量子,重组……
  现在,时间到了夜晚,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十年之吻,那个十年之间我只吻过一次的人。
  她现在正安睡在床上,我不忍打扰她,而是选择用手撑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传送门,脑补着第二层地狱中的奇山异水。
  慢慢地,睡意袭来,我吹灭蜡烛,躺上床,抱着她,静静入睡。
  睡梦中,我无法分清现实或是梦境,我梦到过杨涟一走了之的场景,醒来后枕头如雨洗涤,只是在完美的结局之中,或许是不忘初心的缘故,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她的那句话:
  “端木宇,我叫杨涟,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