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的母亲
另外一人不以为意的回了句,“现在可是六月份,怎么可能冷。”
话音刚落,就感觉肩膀上搭了双手,贵长兴有些不耐烦的往后面望去,“谁啊!”
他便是那个聊江湖八卦最起劲的人。
原先还张扬的模样,再看到傅庭那冰刀子脸后,顿时吓得瞠目结舌。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飞砚钦在傅庭心中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那是他的信仰,他决不允许别人侮辱飞砚钦,他知道飞砚钦是绝不会看上海珊瑚的,倒是那个女人疯疯癫癫,看起来心思及深。
他将刀柄横抵在贵长兴的脖子上,见对方颤抖着嘴唇不说话,继而逼问,“说。”
见状,原先还窝作一团的市井小民全都吓得一哄而散,只剩下了贵长兴一人。
但见对方苍白着一张脸,身体被吓得不停的抽搐着。
气氛变得紧张,寻飞花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傅庭面前,将他横在贵长兴身上的刀柄拿开,“好了,犯不着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计较,回去。”
傅庭依旧是不放手,暗地里和寻飞花较着劲。
他浑身散发着萧杀之意,吓得那贵长兴直接从凳子上滑落到地上,“大侠饶命啊!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傅庭,算了”,最后还是飞砚钦的话让傅庭松了手。
走之前,他又对那贵长兴说道,“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提刀祭门,我便杀了你。”
“好了,回去了,别闹了”,寻飞花安慰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傅庭给拽了回去。
寻飞话和飞砚钦都知道,傅庭就是情商为零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他眼中好人可以活,坏人必须死,这样偏激的人,他们很少带他出来闲逛。
恰巧今天三人都清闲,才到茶馆里坐会子,没想到却听到无中生有的传言,而这传言的出处竟然来自海珊瑚。
那个女人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飞砚钦是真弄不明白。
自冥幽教恶意宣战以来,逐月山庄进入了高度防备状态,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卷入江湖纷争的逐月山庄,显现出了作为一个江湖大派的宽阔胸襟和傲然气魄,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在众多逐月人中,只有海楠天是清醒的,他知道父辈创办的逐月山庄已经变得老态龙钟,进入了垂暮之年。
眼下他能做的,便是加把劲的训练他的弟子,在逐月山庄附近安插人手巡逻,时刻提防,一旦有冥幽教的人在附近出没,便要及时向他禀告,谨防那群邪恶势力不按常理出牌。
海珊瑚偷偷的躲在墙角,望着院子里正挥动着拳头的逐月山庄弟子以及坐在院子里仔细观看的海楠天,见他视线一直落在那训练的弟子身上,她才敢探出头来,猫着身子要往前走去。
想要出逐月山庄,必须要经过这样一个种着睡莲的大庭院,她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她才懒得看那枯燥的拳打脚踢呢!
“也不知道爹爹在担心什么,冥幽教的人连飞砚钦都打不过,想来更加不是爹爹的对手,再说了,离六月十五还有两天呢!”,她小声嘀咕了句。
后面跟着的阿月依旧丧着张脸,“小姐,我们真要这样偷摸摸的出去吗?万一遇到冥幽教的人……”
海珊瑚回瞪着她,“去不去,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找白姨了。”
每个月接近中旬的时候,她都会上祁连山去看望隐居在山上的白眉阿姨,白眉是海楠天的旧友,时常都有联系。在她还小的时候,海楠天经常带她上山看望白眉,长大后,她就时常独自一个人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以及各类生活用品上山送给白姨。她没有母亲,所以在她心里,白眉就和母亲是一样的重要。
“万一老爷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万一万一,可是可是,一天到晚就知道这几句,这天底下坏人多的是,若是都像你这般畏畏缩缩的,啥也干不成了!”,海珊瑚伸手轻戳了戳阿月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丫头一天到晚都是张委屈脸,担忧这担忧那的,哪像个和她同岁的小姑娘。
正巧了,这时候海楠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阳光正好,暖意渐浓,是个适合睡午觉的好天气。
趁他打哈欠的空档,海珊瑚弯着身子,一溜烟消失于拱门处,往大门口走去。
逐月山庄弟子见着一抹倩影掠过,依旧神色如常的踢腿抬手出击,因为海珊瑚从海楠天眼皮子底下溜出去这种事儿太频繁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逃出逐月山庄的海珊瑚就跟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一样,求生欲极强。
日光垂直照射在她的脸颊脖颈周边,额头上沁出一层香汗,海珊瑚穿着红白相间的襦裙,上身是枫叶红薄纱衣,隐约可见底下白嫩的皮肤,下身白纱裙,腰间缠绕着红色绸带,上面隐约可见彩色的暗纹。
她和阿月行走在干燥的黄泥地上,这是上山的唯一路径,道路两旁疯狂生长着苍翠的杂草,大约到普通人肩部,远远望去,就见着海珊瑚和阿月的脑袋探出来,前者神采奕奕,后者精疲力尽。
这山上的路并不好走。
到了地方,海珊瑚连跑带走,兴致勃勃的往一团紧密挨着的矮灌木里冲了去,视野顿然开阔,可见一座高脚木屋,周围用木头栅栏围起来,圈出一块空地,种了些时令青菜,地上有三只家鸡正在咯咯叫着。
她声音洪亮,“白姨,我来看你了。”
自屋内走来一名约莫三十四五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却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淡雅的气质。
那人便是海珊瑚口中的白姨,名唤白眉。她见到海珊瑚,温婉一笑,将蹦跶到她身边的女孩儿亲昵的揽到怀里。
“白姨,我都好久没来看你了,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爹爹一直不准我出门,我今天可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说来听听”,白眉问。
海珊瑚便把冥幽教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眉,见她面露担忧之色,海珊瑚安慰着,“白姨,你不用担心,冥幽教的人哪里是我爹爹的对手,爹爹挥手几招式,就能将那群坏人打趴下,不用怕的。”
为了逗白眉笑,她还挥手演示着海楠天出招的动作,白眉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勉强一笑,眼眸中盛有浓化不开地担忧之情。
她对海楠天的了解,对逐月山庄的了解要比海珊瑚透彻的多。
“你父亲不让你乱跑,那是在关心你,如今这危机时刻,也的确是不能再由着你的兴子胡来,今天从白姨这儿回去后,可不许再乱跑。”
“白姨,我不会有事的。”
“连白姨的话你也不听了?答应白姨,不要让你父亲担心。”
见白眉语气颇为严厉,海珊瑚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点头答应,白眉的神色才又恢复如初。
往常来看望白姨,海珊瑚都会在她母亲的画像前燃香,今天也同往日一样,她规规矩矩的拿了三炷香,点燃后插进了香炉之中。
至于她母亲的画像为何会供在白姨这儿,而不是供在自己家中,这个问题她从没深想过,爹爹只说白姨和她母亲玲珑亲如姊妹,所以才将她的画像交由白眉保管。
海珊瑚望着挂立于墙上装帧精美的工笔画,画中的美人手轻搭在梅花枝上,回眸一笑百媚生,那笑容她百看不厌,从记事起,每一次见到那惊世骇俗的笑颜,她的心灵都会被深深的震撼到。
她是百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