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月梦璃传

  我是月梦璃,我出生在寂静林和东奥草原的交界处——洛尔城。
  我父亲说我出生的前一个月月亮消失了,直到我出生那天,月亮才再次出现,而且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这被看做是我们月族的吉兆,事实上我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月族人,千年前一个真正月族人来到奥古大陆,跟人类生儿育女,到了现在真正月族血脉所剩无几,唯一保存好的就是祖上的医药技术和姓氏了。
  父亲说我小时候特别安静,在别家孩子吵吵闹闹的时候,我总是安静的坐在窗前,盯着天上的月亮看。
  我从六岁开始记事,六岁生日那天,洛尔城已经下了三十六天的大雨,很多村庄被淹没,伤亡人数上千。东奥平原就像泥土一样被雷神随意把玩。
  那天晚上,虽然外面仍然下着大雨,但我和父母,哥和姐在堂屋里仍为我庆祝生日,我们一家人好像暂时忘了涝灾带来的灾难。
  我拿着筷子正准备夹菜,忽然外面一道亮光闪电,十岁左右的姐姐吓了一跳,躲在了妈妈的怀抱里,而我却盯着门看。
  我下了座位,向堂屋的门口走去,就好像被某种势能所牵引,好像某种力量控制着我,却又好像我自愿走去。
  父亲:“梦璃!你去哪?”
  我看到门外面一个黑色的影子,好像一个黑衣巫师,我说:“我去尿尿,一会就回来!”
  母亲看了看稚气的我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看着我姐姐,我马上就回来。”我继续向门口走去。
  母亲想要站起来,但姐姐哭着对她说:“娘!不要去,我怕!”
  “让她自己去吧,上个厕所,没什么大碍。”父亲见状说道。
  我出了门,站在屋檐下,在漆黑的院子里四周环视,大雨瓢泼的声音似乎吞噬了一切,一道闪电落下,我听到了姐姐的叫声看到了院子中央站着的一个漂浮的黑色衣服。
  我向前走去,任凭大雨打在我的肌肤上,我向着漂浮的衣服跑去。
  大雨迅速侵蚀了我的衣服,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但我没有估计这些,仍然向某个方向跑去。
  说不清是哪个方向,好像那边的尽头有着什么在等着我,月家族几百人,无不躲在自己的房子里,我出了月家族大门,没有一个人看见。
  我在街上跑着,路上偶尔有两三个匆忙的行人,我看着街边上挂的灯笼,任凭大雨摧残。
  我跑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出了诺尔城,来到了寂静林边缘。这里荆棘丛生,野兽出没,普通人几乎不敢靠近,但我却进去了。
  在森林中,放慢了脚步,四处望着,我忽然听到婴儿的哭声,在这轰隆隆的雷声和大雨中我不知道为何还能听见。
  我走了过去,当闪电再次划破夜空,我看到了一个被被子裹着的婴儿,还有她身后的三匹灰色巨狼。
  我为何没有恐惧,为何没有逃跑,我又事怎样打败三只巨狼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带那个婴儿回了洛尔城。而且第二天,雨停了。
  因为这种半醒半被控制的记忆模模糊糊,而且每次努力想起我脑子就会很痛,我不在去想,只是人们都知道我救了一个大约一岁的女婴。
  女婴没有名字,我在我家排名第三,便给她“随意”起个名字——三宝。
  在那之后,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瞬间成熟了许多,觉得同龄人的行为都过于幼稚,我不再陪他们玩,也不在需要,在一次偶然的采药中,我使用了木属性灵力,恢复了某个叶片一点生计。
  父亲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欣喜若狂,灵脉开启一般都在十二岁以后,而我仅仅六岁不在别人指导的情况下,竟然开启了十万中无一的十六条灵脉。
  月家为我庆祝,邀请了很多人,但我却开心不起来,那天晚上我和照常一样和母亲同床而睡,我闭上了眼睛,忽然感到母亲起床,拿着一把刀,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惊醒了,连着一个月都会做类似的梦,梦境很真实,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醒着,为何会做这样可怕的噩梦,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对我母亲说:“娘,我想独自在一个房子里睡。”
  经过好几天的“商谈”我终于如愿以偿,我搬到了一个有着三间屋子的装饰还算漂亮的小房,曾阿姨做我的仆人照顾我。
  曾阿姨是一个略胖善良的人,她丈夫有了外遇,单纯专一的曾阿姨准备自杀,但被我父亲救助。她很好,我不叫她的话她从来不打扰我,我不知道她在房间里做什么,也不需要知道,有时候我仍然在夜里惊醒,她会敲一敲我房间的们,我说没事你走吧,她会自觉离开。
  除了照顾我之外,曾阿姨也会去照顾三宝,在我十一岁那年,曾阿姨离开了,她有了新的丈夫,她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去祝福她,仍然在房间里调节灵力。
  事实上我对灵力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痴狂,我不断的提升灵力只是为了对抗我的心魔。
  我不喜欢跟别人家接触,不喜欢出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喝到了酒,我觉得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他能减缓我心魔的蠢动。
  我生日时,便是我心魔最为猖獗的时候,我八岁那年,在自己的房间里痛不欲生,我没有发出声音,我不想把曾阿姨引来,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看到上百条蛇在我身体上盘旋,看到蝗虫撞击我的身体,一直听到水滴落在湖里的声音。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渐渐减缓甚至消退了我的心魔,我抓住某个瞬间,运行灵力,竟然暂时克制住了它。
  我感谢这悠扬彷徨的琴声,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曾阿姨告诉我,那是我一个大我两三岁的表姐——月海拉
  我也因此有了第一个朋友,但倔强的孤傲的我有时却认为我需要的只是海拉的琴声,而不是她本人,但我必须装作喜欢她佩服她的样子。
  在后花园,经过一周的训练,我们合弹了第一首曲子——玉粉状相配。
  后来我得到了一个翡翠笛子,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曾阿姨离开后,六岁的三宝便做了我的丫鬟,或许受到曾阿姨的影响,三宝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而对于她我并没有那种对大人的天生的厌恶。
  三宝也和所有人一样不懂我所受的苦,我也不指望她能够知道。我坐在床上练功的时候,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满身的汗水,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包括三宝。
  三宝问我每天喝的那是什么茶,我说那是酒。
  有一天夜里我回到屋子,看到了地上的一滴血迹,应该是三宝的,我并不是为了关心她,只是好奇而已。
  但没想到她腿上胳膊上脸上竟然受了这么多伤,竟然会有人敢欺负三宝,欺负一个六岁的孩子。
  我走到她跟前,她并没有哭,我问她谁干的,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酒的香气。
  “跟我走!”
  她站了起来,跟着我出了门。此时仍是深夜。
  我推开酒房的们,看到里面躺着的酒管家,事实上他只是一个男丁而已。他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应该是喝醉了。
  我踢了踢他,他醒后,我说:“跟三宝道歉?”
  “你?你是谁?打扰老子的美梦。”
  我凝结出木属性灵力,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向后退去,身体压破了十几罐酒,我向前一跃,再次给他一拳,将他打在后面的墙壁上,他流出了鼻血。
  六岁开启万中无一的灵脉的我,已经修炼了五年,灵力也达到了灵者四阶,即使是我十一岁的身体,也起码能够单挑三四个成年人。
  绿色的木属性气体缠绕住了他,形成一个链子,我用力挥动,将他甩到来时的门口。
  我像躺在地上的他那里走着,三宝却忽然跑来抱着我:“大小姐,不要打他了,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错。”三宝哭了,看得出来她的表情是在求我。
  “我们回去。”
  那一天,与其说是我救了三宝,不如说是三宝救了我。
  或许因为一直跟心魔斗争的原因,我做事越加不留情,在我十二岁那年,月族比试,我用剑刺穿了一个亲戚的小腹。甚至还对他说你是个弱者。
  伤人事件月族很少提到,我也知道了我的错误,但却没有向父母认错,我只是在心里说以后处理好关系,那天晚上,三宝给了我一把剑,一把写着她名字的木剑。
  随着我灵力的提升,对心魔的控制越来越可行,十四岁那年生日,在心魔最为严重的时候,我第一次战胜了它。
  我或许从那时起从阴暗高傲变得开朗起来,我本来对自己说:“梦璃啊,等你能够战胜了心魔,你就谁也不用依靠了。”
  但事实上,即使是最强大的神,有时候也必须依靠别人。十四岁那年我到达了大灵师阶段,那后面的三年我不怎么刻苦修行,而是做了一个除妖者。
  我跟海拉姐的关系也更加好起来了,我本瞧不起那些只会在屋檐下作诗,吟唱的文人,后来那些奇妙的音符已经奥秘的文字让我对文人充满敬佩,我跟着海拉姐学了很多曲子,背过几首诗。
  豆羹年华的来临,也让我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重视,我并非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当海拉姐给我讲述某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时,我竟然流下了眼泪——我以前认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流下眼泪。
  十五岁,我完全战胜了心魔,它从一两星期出现一次变到无影无踪,我很高兴,回想这些年对家人的一些冷漠,我做了一个披风,送给了父亲。
  我仍然喜欢喝酒,凭着月家族千杯不醉的基因,我喝遍了包括月家的所有洛尔城的酒。
  我度过了阴暗的童年,终于可以好好活着了,我在比试之中的出手不在那么“快准狠”甚至要教对手如何运行灵力,我也很感谢我一个表弟,月蓝天,他在我最为无情自大的时候,仍然对我说我是他的目标。
  十六岁,是我人生最为美好的一年,容貌不负年华,传旧巷,过回廊,峨眉眼上霜,佳人在侧,如画颜容。
  十七岁,我仍然是一名除妖师(等级比除妖者高一级)我经常和三宝一起去寂静林猎杀野兽。
  有时候事情发生会毫无征兆,有时候却又预示连连,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坐在某个红色高楼楼顶吹着笛子,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和长发,惬意悠然。
  但心魔再次出现了,或许说这不是心魔,我看到了十年前看到的那个漂浮的斗篷,仔细看里面有一股半透明的能量体,他说,他这是最后一次出现了,他说,我就要死了。
  我不知为何,流下了一滴泪。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带着三宝去寂静林边缘猎杀怪物,那天我在一个小河边遇到了一个形似螳螂的元兽,我说:“三宝,我们快走,这怪物不好对付。”
  “嗯!”三宝在我后面跑去,但意外发生了。三宝好像被螳螂的某种力量缠绕,动弹显得格外吃力,眼看着螳螂尖刺就要刺入三宝后背,我迅速跑了过去。
  “落花劫!”
  空气中出现成百上千个绿色刀刃,刺向螳螂巨兽,比钢铁还硬的铠甲被我刺穿,螳螂倒在了地上。
  而我的胸膛早已在救三宝的一瞬间被刺穿。
  三宝哭着,她抱着我,她说:“大小姐,你不要管三宝啊……你要走啊……”
  她哭了,泣不成声,我摸着她的头发,露出了最后一次微笑。
  我仿佛看到了,在我前面的空中,有一个灵魂正在寻找一个身体,直觉告诉我这个灵魂是善良的,我对三宝说,以后会有人替我照顾你的。
  但似乎我没有发出声音,就平静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