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少林 九
佛说天地万物皆为梦幻泡影，然而佛最终存在的却是人心之中。
是以先前张半寥与小和尚与释延觉所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的是实际，却也是佛理。
佛理千变万化，表象为虚幻，内里存真一。
是以怒目金刚也罢，千手观音也罢，又或者是眼下的观音女相也罢，看似妙用无穷，实则是佛不能轻易示人的表现。
或者说这是佛不敢。
至少眼下在若云的看来就是这样。
“众生久自在，何苦证菩提”——这是若云之前听得玄心圆寂之前所说的话。当时以若云看来，这里一般是玄心自己亲身所历，另外一半是怒而愤慨所致。
然而今时今日，若云亲身经历释延觉所化观音女相，心中偶有所感，猛然间竟觉得佛陀于自己来说似没有之前那么神秘。
至少在他感觉，佛陀一如他之前遇到的黄大爷、心魔、鬼仙之流，有所图，有所畏惧。
虽然他说不清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从先前张半寥与小和尚对释延觉所说的话已然说明了即便是释延觉也有所畏惧。
而这畏惧的背后释延觉又明显有犹豫，犹豫的原因他也想到了——既然释延觉有畏惧自然应该退缩，可他只是犹豫，那么便说明他还有所图。
释延觉先前的不表态其实便说明了他的矛盾之处。
佛说戒“贪嗔爱恨痴”，可佛却又有自己执着之处。
如成佛之前需经历种种苦戒磨难，又历世间种种疾苦，如此方享来世之福。
可佛本身却又信奉轮回之说，当信今日我为佛，来日佛为我。是以过去佛转世为现世佛，现世历经万世可为未来佛。
佛经三世之说，却又轮回无尽。
众生信佛，还是信自己可入轮回？
若云这般想着，望着一脸惊恐的美貌女相喝道：“不管你是释延觉大师，还是他心中佛相，你此刻惊恐，岂不是自食佛言，犯了惊恐之说？”
女子面上浓浓惊惧，惊慌失措：“你究竟是谁，现世之身却有往世之果。这本极为正常，可是为何你身上竟然还有未来果报，这绝无可能！”
若云听得嗤笑一声：“那岂不是说我过去未来一并应了今世？”
女子断喝：“胡说！我佛有言，未尝说有如你之人！”
若云讥讽笑道：“佛陀入我中土方得几时，也敢妄言世间万物！”
女子大为震怒：“你不敬神佛，其心可诛！”
若云闻言大笑：“如你之言，似如昔日所谓神族种种。”说完这一句之后若云自己也是一愣，猛然间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因为这一句话完全是他信口说来，全无任何思索。但是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直指某种事实！
在古时的天竺产生了种姓制度。这种制度是在后期吠陀时代形成的，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有着三千多年的历史。时间上细细算来的话其实是要比古华夏的河水、江水文明要晚上许多的。
种姓制度将人分为四个等级，即婆罗门、刹帝利，吠舍与首陀罗。自婆罗门想首陀罗等级依次降低。
高高在上的婆罗门代表着天上诸神的话语者——这与张半寥与小云回忆昔日神人之战时曾经说过在人族曾经有过这样一群背弃人族，倒向神族摇尾求生的人。
这些人随着人神大战结束后不知所踪。因为人神两族都在这场大战之中损伤惨重，是以也没人去关注他们的去处。
而一直默默无闻的古天竺却在后来声名鹊起，成为一方雄主。如今在若云看来绝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张半寥也曾经说过，他之前曾经翻遍世界历史典籍，因为自己元神被封的原因一直未能实地考察。但是在他看来在世界上一直有几处文明是受他怀疑的。
一处便是古时的天竺，一处是远在墨西哥的印第安，还有一处是沉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
除此以外诸如华夏大地上的古楼兰，九黎苗族祖籍所在地等也都让张半寥一直困惑不已。
若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事项想到这些，但是他忽然之间生出这样一种奇特而又大胆的想法——那便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些世界上诸多存在的历史大事件、古老的传说有没有可能串联在一起的话会揭秘某一真实存在的历史大事件？
否则，在东西方的神话历史上都有着关于昆仑山、诺亚方舟里面的天地大洪水的故事？而在历史上又有多次西方的诸多游牧民族与政权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攻回东方的事迹？
想到这里若云忽然眯起眼睛细细看向眼前的貌美女子观音相。
这细瞧下去若云不由一惊，他竟然发现了这女子观音像在细瞧之下竟不似真正的女子！
女子虽然看上去样貌极美，但是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分明有几分男人的痕迹在里面。
女子相貌魅惑，但是眼角却分明带着凌厉与狠辣；眉毛弯弯却绝非柔美，而是弯刀一般尖锐；鼻梁高高看上去有种异域风情，却分明硬朗如刀刻……甚至于在若云细细看去的时候这女子观音原本丰腴的体态竟然在此刻透露着壮硕！
若云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女子观音先前分明显得柔美妩媚，如今竟然显得完全是一个男子该有的英气与凌厉霸道。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却发现这女子观音先前的男子气一瞬间敛去消失不见！
但即便如此，若云还是笑了笑。若女子观音此刻尚有男子气他还不能确定，但是如今分毫皆无却让他愈发确定！
世间之人有男生女相，亦有女生男相。无论哪一种皆是由内而为所发，如这女子观音者绝非先天可有。
若云恍然间对于张半寥先前所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有也是无，无也是有。
相对而言，相对而有。
既是如此，眼前不是困局的困局其实可破！
想到这里若云猛然对着女子观音像嘿嘿一笑，笑容透露无比自信之意。
女子观音在看到若云发出如此微笑，竟然没有任何意外反应，却跟着若云露出轻蔑一笑。
似若云所想，皆在她所料之内。
又或者是若云所想，皆为她所想。
“你笑什么？”若云与女子观音皆是开口一问。
而后两人皆微微一愣，而后再次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随即四周明灭了一下，空间也几乎停滞了一下。
若云与女子观音几乎同时出指向前对着对方点了一下！
“啵”，一声混着气流与硬物碎裂的声音响起，两人手指还未触到，却各自身形向后退去。
若云胸口一甜，就要吐出一口鲜血，却给他生生咽下。
反观女子观音却在这一指之下向后连连后退，身上衣衫竟然如波浪一般在身上肆意波荡游走，看上去宛如活了的花蛇一般。
“嘿嘿嘿！”若云咽下鲜血向前伸手再次一点，“再来！”
女子观音俏脸隐含，冲若云张口一吐，一只分叉的舌头竟然吞吐着裹向若云！
女子观音舌尖分叉，两叉又成青红两条小蛇吞吐蛇芯卷向若云！
若云似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伸手对着面前青红二蛇一把抓去，混不在意青红二蛇獠牙森森，蛇毒幽幽。
女子观音面露讥讽，似已经看到了若云的结局，呼啸着合身扑来。
若云冷冽一笑：“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女子观音扑身而来，竟也能清晰吐字讥讽：“什么真真假假，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嘴硬！”
若云摇头：“说你是他乡外来野佛也不为过，但你似乎又有我华夏血脉……到底久居海外，再难明白我华夏精要！”
说着若云伸手对着眼前舌头、蛇头一把尽数抓来，而后冷笑喝道：“大金乌！”
随即一声凤鸣之声嘹亮传出，自若云头顶探出一个金色脑袋。这金色脑袋探出头的瞬间对着若云手中的蛇头一口啄下！
原本合身扑来的女子观音生生止住去势，原地诡异折返，望着若云头顶金灿灿的霞光万千，面上泛起浓浓恐惧。
先前正是这道气息架住了自己的一击，而且这气息正是自己天敌的气息！
若云望着瑟瑟发抖的女子观音，面上露出一副了然神色，而后笑着说道：“怎么，你刚才不是很自信么？”
女子观音面容惊惧不安，似没想到若云真的能够唤出大金乌来。
若云隐约猜到了女子观音的出处，冷声笑道：“传闻古印度中有蛇身人形的蛇神，名为娜迦。除了相貌为美貌女子外更是被平民当做掌管生死的神明来崇拜。你是不是女子观音我且不知，但是你与这蛇身的娜迦女神似乎有不浅渊源！”
女子观音身形一阵摇晃，似被若云这一语道破真身而恼怒不已。
若云愣了一愣，随即冷笑喝道：“大金乌！”
大金乌原本只是探出一只头，眼下听到若云如此召唤，把头向上一仰，冲着女子观音长啸一声。
女子观音发抖的同时也在剧烈扭动身子，躯身随即变大。
大金乌再次长啸一声，女子观音竟然在此时骤然变大，大到如先前若云见到的金刚、千手观音大小！
与此同时女子观音也不再是妩媚女子形象，而是瞬间化为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鳞甲闪动的蛇身的巨大怪物！
这怪物仍是女子观音面相，但是又多了些东西在其上半身上，显得狰狞可怖。
首先是其鼻孔上穿着一只圆环，远观上去直如牛闭环一般。其次是其两耳青紫，左右耳洞上穿着的不是耳坠吊饰，而是青红两条巨蟒！
两条巨蟒背上色彩斑斓，在其耳上盘旋吞吐，冲若云发出阵阵“嘶嘶嘶”怒吼之声。
最为诡异的是女子两间各生两片硕大无比的圆盘笼罩脑后，远观上去便如同佛家眉心轮一般。
只是在若云细瞧了之下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那压根不是什么眉心轮，更不是什么佛光，而是实实在在的两个介于肉团与骨质之间的大瘤子！
或者说就是眼镜蛇脑后的两片！
而这两个半圆轮上面也的确有眼镜蛇一般的黑色眼睛一般的光晕！
这两团光晕熠熠生辉，与这怪物的两支眼睛一起发出毫光万丈，一霎时竟然抵住了大金乌所发出的金色光芒！
蛇神巨怪昂首挺胸，伸出一手对着若云脑后的大金乌抓来。
若云瞧得分明，自云端中探出一只硕大无比的布满鳞片的狰狞巨爪伸向自己。
他隐约有些忐忑，下意识地看着自己头顶的大金乌，确定大金乌没有问题。
大金乌似被这蛇身怪物瞬间激怒，昂首挺胸对着天上长鸣一声，而后震动翅膀直接离开若云脑后。
大金乌的上升的时候身形也在不断变大，直到最后化作了与这探出来的巨爪一般大小，悍然与之对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让若云左右站立不稳起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从自己所在的佛掌中跌落。
反观相撞的双方则是巨爪倒卷而回，大金乌穷追不舍。
与此同时大金乌也在这追击的过程中再次变大，直到与眼前的硕大怪物一般无二！
若云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大金乌——毕竟之前他见过最大的大金乌也只是数丈大小，全然不能与眼下的庞然巨物相比。
变大之后的大金乌威风凛凛，整个躯身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同时大金乌身上羽毛如庞大鳞甲覆盖在身上，乍以看上去宛如披上了一层金色战甲。
除此以外大金乌身后翎羽飘洒，又似利剑横陈，寒光幽幽。
最让若云惊叹的是大金乌腹下三足，每一只足都如撕天裂地的龙爪一般撕破蛇怪躯身，而后将之尽数搅碎！
巨大蛇神怪物不住悲鸣，似全然没有想到大金乌出现瞬间变将自己压住，同时自己也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若云眼看着大金乌对蛇神怪物造成的重创，心底没有一丝不忍，反倒是生出一种明悟——这女子观音不是观音，这蛇身巨怪也不是真的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