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少林 六
独独释延觉在听了张半寥与小和尚的对话之后竟然面色激动地喝道：“我知道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佛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便是见得花开也能见到花开。”
若云闻言皱眉：“这不是废话么！”
但是释延觉这边却是越说眉头越是舒展，仿佛是解了多年的谜题一般。
“我在此地以凡悟佛，本以为乃是佛理从平处所出，能从此处得佛，便能从此处成佛。此地虽只有我一人，却让我心向红尘……”
“张兄啊张兄，你可知道我之所以会去肥城并非是因为你的相邀，而是因为我自己没能从中走出来啊……十多年前我就可以走出此地去肥城救你，却因为自己所感‘一切随缘’而就此作罢……此事，如今看来是我已经着了相啊！”
“嗯？”若云听到释延觉如此说，十分意外。
不料张半寥却是神色淡然地看着释延觉，似一点也不意外。
释延觉没有就此打住，继续说道：“佛家有言不强求。我自己不让自己去肥城救你，本就着了心魔，入了异途。此乃我之过也！”
张半寥微笑：“此时明白，尚不为迟！”
若云诧异，释延觉自始至终都不再自称“贫僧”，而是“我”！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这种情形他之前似乎见过！
释延觉继续说道：“所谓湿卵胎化羽众生诸相，有相无相，入相着相，皆为心生。我入佛为僧，是佛像，却非我相，是着相。佛为众生相，非我相，我非众人乎？我相、人相、佛相从何而出？”
张半寥听得也是微微皱眉，但是已然笑呵呵看着释延觉，显然是猜出了释延觉要说的是什么。但是明显的释延觉所说的又与他预计的有些不一样。
“佛说我相、人相、众生者相存于有无，是以我相、人相、众生者相皆为佛。佛相我相，其本为一！”
“菩提明台非正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阿弥陀佛！我知道了！”
在释延觉说出最后一句时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张半寥及小和尚一个稽首，身上毫光灿灿。
若云看得诧异，疑惑看向张半寥。
张半寥似早就知道会有此变，微微笑道：“恭喜！”
小和尚却是冷哼一声，明显得不屑一顾。
若云在一旁分明能够感觉到释延觉只是简单施礼，但是却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冲着他的。
小云显然也有这样感觉，与若云下意识地相视一眼，而后才诧异地看向释延觉。
释延觉浑然不觉一般，自己甩手对着周围一挥手，云淡风轻。
若云只在此刻感觉到如沐春风。
然而这样感觉还未持续多久若云便又猛然诧异，因为原本还是山水幻境的地方此时竟然瞬间变了——成了让若云诧异的不知名空间！
这空间内不知上下，不知始终，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一只不知多高多大的巨大佛像！
若云仰头望去依稀可见高耸入云处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正半睁半闭的看着自己。
若云冷不防打了个冷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这是……这是……”
小云也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几步来到若云身旁，站在若云身前，警惕的看着周围。
若云猛然察觉到张半寥跟小和尚不在自己身边！
“小云！”若云低呼。
“我知道！”小云回应，“不知道张先生他们现在在哪里，咱们小心一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着急，我们在张先生眼前消失，他肯定会想办法的！”
“好！”若云定下心来，再次四下打量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蹊跷之处——那便是他跟小云似乎站立的地方不是什么平地，而是齐着这佛像的腰腹出平缓舒放的一只手掌上！
只是这手掌大小起码几十丈，若云一瞬间竟然没能发觉！
“这到底是哪里！”若云再次低呼。
“这里……”小云低低说道，“应该是一处不知名的空间……也不知道大和尚为何要将你我弄到这里来？”
小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对上方的佛像一掌拍去，只是让他诧异无比的是这一击竟然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小云皱眉：“大和尚的实力虽然在我之上，但是以他的实力绝对构造不出这样的小空间来。可若是说此地不是他构造出来的也不对，这里明显到处充斥着他的气息，这……”
小云还未说完，周围场景忽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有一个佛像的场景此刻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佛像，这佛像全身看不清楚，但是若云却能清晰地看到这佛像与自己所处的佛像手掌有明显不同。
这佛相威风凛凛，怒目圆睁，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若云跟小云。
若云乍一看之下，猛然后退了几步。
小云冷哼一声，又是一掌击去，仍然没有丝毫回应。
“这！”若云惊呼，“与咱们所在的一样！这是怒目金刚！”
若云刚一说完忽然在另外一边又竖起了一个佛像，只是这佛像身上手掌不知凡几，竟然如孔雀开屏一般在身后缓缓展开。
“千手观音？”若云暗暗出声。
小云奇怪：“千手观音？”
若云不确定说道：“佛家有一观音菩萨，诸多法相，其中一个便是千手观音！”
“嗯？”小云的诧异远大于好奇，忍不住疑惑。
若云刚要解释，却发现周围再次多了一个佛像。
这佛像相比于自己所在的千手观音明显有不同，便连身形也小了不少。
除此以外更让若云诧异无比的是这人相竟然是个娇小美貌的女子！只是这女子面上覆着轻纱，朦胧的有些看不清楚。
佛门不近女色，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如何佛像之中还会有女子？
尤其是这么美貌的女子！
小云似乎察觉到了若云异常，转脸看向若云：“有什么不妥吗？”
若云于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佛门的一些禁忌与他听，没想到小云听后也是一震沉默。
良久之后小云才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便是你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云无奈点头。
就在这时，在他们对面的佛像忽然缓缓开口：“两位，你们也不必担心，此地乃是我悟佛之地！”
“大师！”
“释延觉！”
若云跟小云几乎同时出声。
“大师，大伯他人呢？”
其中一个怒目佛像缓缓出声：“不用担心，张兄此时就在此地另外一处等你二人。”
“那大师你将我二人移到此处是什么意思？”小云缓缓开口。
“施主不用误会，我别无他意。只是想再确认一些事情。”
“你想确认什么？”小云皱眉问道。
“关于施主的身世！”怒目金刚威严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小云眯起眼睛。
若云面色微变，小云异于常人他们都知道了。但是小云的具体身份他们却并不知道。这其中自然就有释延觉。
“怎么，大师忽然问我的身份做什么？”
这是另外一个美貌佛像的女子接过话来，却依然是释延觉的声音：“施主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进一步知道你的身份，然后好做决定！”
“决定？”小云出人意料地竟然露出一抹冷笑，“你要做什么决定？”
若云在一旁看得心里暗暗奇怪，他不知道小云为何会忽然如此反应，但是本能的他选择相信小云，转而疑惑看向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目光灼灼，原本面上蒙着的一层神秘面纱竟然在此刻缓缓脱落，露出里面宛如天人的容颜来。
这美貌女子像面上薄纱脱落之后她似乎也活过来了，径直化作一个与常人一般大小无异的女子径直飞到两人跟前，声音也随之改变：“两位见礼了！”
小云目中亮光一闪而逝，疑惑问道：“你是……”
美貌女子声音轻柔，缓缓移步上前走了一步，冲两人施了一个非佛非道的礼：“我是此地空间演化而出的一方之灵。”
“空间也能有灵？”若云诧异看向小云，却发现小云没有回应他，只是看向面前女子。
这一看之下若云猛然一惊！
因为他发现小云的目中竟然在此时出现了茫然之色！
“小云！”若云惊喝一声。
结果小云眼神呆滞，似压根没有听到若云的呼喊。
“小云，小云！你这是怎么了？”若云着急不已，不停呼喊小云名字。
不料小云似彻底迷失自己，原地站定，再无其他声息。
“这到底怎么回事？”若云着忙，左右环视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
若云面色难看地看向眼前女子，却发现眼前女子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副无辜模样。
若云心底瞬间警觉起来，他猛然想到越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东西于是潜伏着最大的危机。
只是眼前女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如何会在一瞬间让小云陷入迷惑？
但是若云又不敢大意，毕竟这女子先前还是佛像时分明是释延觉的声音！
女子察觉到若云在提防自己，再次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若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察觉到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这女子似乎一个站立不稳，竟然一个跌列就要倒在若云身上。若云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她。这个时候异香更浓！
若云一瞬间感觉到有些头昏脑涨，随即眼前视线开始模糊。
“这是……”若云大惊，“这是迷香！”他猛然咬了一下舌头，瞬间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若云第一反应是撤了自己伸出去的手，同时侧身闪开来，让过了倒向他的女子。
出人意料的是女子倒下的瞬间化作一团彩色雾气消失不见，而后在若云面前仍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女子模样。
若云看了看自己被她擦过的衣服，似已经经历了千年万年，上面条条缕缕——已然是风化了不知多少年！
“呵呵……”女子掩嘴轻笑起来，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若云冷汗涔涔，只觉得自己脊背生凉。
他猛然想到自己之前看过佛家的一则故事，说是观音菩萨千变万化，有法相无数。这法相之中有男有女，有丑有美。其中之一便是美颜至极的女子形态。
而这美艳女子之态又禀赋世间最为魅惑放荡秉性，以眉色诱惑世间男子，与海边野合，寓意以己身容尽世间丑陋，期望世人能够幡然醒悟。
而到最后，这观音法相要么是度尽世人化佛而去，要么就是自己化作枯骨长埋海边。
这传说是真是假若云不得而知，但是他却知道刚才自己要是接了这女子，自己眼下便能成为一幅枯骨！
明白这些若云再看向女子的眼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已经由刚开始的疑惑变为眼下的警惕了。
“你究竟是谁？”若云冷声喝道。
同时若云一边喝问一边走向小云，用力摇了摇小云，却发现小云没有丝毫反应。
“我是谁？”女子娇笑，“我就是此地孕育出来的空间之灵啊~”
若云下意识地拽着小云向后退去，想要避开走向他们的女子。
女子轻笑摇头：“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若云下意识地甩手：“你别过来！”
女子声音渐渐变粗：“你问我是谁，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呀！”
“释延觉！”若云猛然惊呼，也说得不再是“大师”了。
“呵呵！”释延觉的声音再次由粗变细，化作女子的声音，“正是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若云惊呼道。
“我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身份啊！”女子声音忽远忽近，“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么就在此地好好陪陪我吧！”
说着女子伸出两只莹白如藕的玉臂，径直抱向若云。
若云惊呼出声：“滚开！”
随着若云这一声怒吼，一道金光瞬间从若云手中打出，径直击在女子双臂之上。
女子哀呼一声，面带惊恐地看着若云，目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