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杀生石 十三
而九尾妖狐因为玉佩的出现，也在顷刻之间变得安静下来。
若云刚要惊呼，却被小云以眼神制止，而后示意小云看向那玉佩。
原来玉佩此刻只是悬停在九尾妖狐的眉心处不断发出柔和之光，九尾妖狐也变得十分安详，面上再无任何凶戾之色。
若云正在奇怪，让他惊讶地张不开嘴的事发生了。玉佩中一只与眼前的九尾妖狐一模一样的白色九尾狐狸从中逸出，悬停在九尾妖狐眉心。
只是从玉佩中飞逸而出的狐狸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一颗桃子那么大。但是偏偏若云能够看到它所有的神情——即便它只是闭着眼，若云也觉得它极美极安详。
若云笑声问道：“这是……”
小云轻轻叹了一口气：“九尾妖狐的元神……”
“那……”小云疑惑。
“嘘……”小云以手示意，两人同时转脸看向结界内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小玉……”从那小狐狸上面传出声音。
若云瞬间惊讶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这……这……
小云一把按住若云，让他不要出声。
小狐狸已然闭上眼睛，继续传出声音：“小玉，我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勉强了！”
“不！你没有死！你还有一口气在！”九尾妖狐忽然抬起头急切说道。
“小玉，你这又是何苦！我之所以能够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你不断吸食阳气为我续命啊。可是这续命之法于我来说只能让我维持这个样子，却不能让我复苏啊。”
“不！只要你不死，那便有机会再次复生！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复生！你放心！”
“小玉啊，小玉！你还不明白吗，我如今元神已经成了碎片，如今能够有这样子，也不过是你四处寻来的灵魂碎片拼凑而出的啊。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复生啊。”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可以的！”
“唉，小玉啊小玉，你还不明白吗，便是你也只是我的一缕执念啊！”
“啊！”若云与小云同时出声，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不！”九尾妖狐似乎瞬间明白了清醒的现实，大叫道：“不是这样的！”
“唉，你又何必不承认。当日我在那须野遭到那么多的人围攻，又有那阴阳师出手，元神也被打得支离破碎。只是临死之前一腔不甘的执念与元神碎片糅合在了一起，这才造就了你啊。不然的话，你为何会如此心甘情愿，不计任何代价与后果地要复生我呢？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我不管，我只要你生！”九尾妖狐疯狂嘶吼。
小狐狸依旧安详，声音继续传出来：“我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默默承受着你吸食过来的阳气与寿元，吊着一口气在才得以保持元神不散，其实也是我自己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你，小玉，我的执念，因为这一腔不甘心造成了多少杀孽啊！那须野的那些杀生石，这姑娘脖子上的这块，造下的都是杀孽啊！”
若云一听“杀生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急忙忙扑到惠若羲跟前，抱着她用手去探她鼻息，一跤跌坐在地上，双目赤红，而后面色苍白地说道：“小云，若羲她没了呼吸！”
而后，若云竟急的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小狐狸却轻轻摇头传音：“你不必担心，我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不会伤她性命。”
但是惠若羲已然没了呼吸，若云如何肯信，只是抱着惠若羲在那里哭。
小云此时有些没柰何，只得伸手点了惠若羲一指，而后惠若羲便悠悠醒转过来，只是她看了一屋子的奇异境况，瞬间惊叫一声，而后又昏了过去。
若云瞬间破涕为笑，转而傻傻的看着小云与小狐狸。
小狐狸此时悠悠一叹，转脸看向九尾妖狐：“小玉，你也见了，所谓执念不过是心有不舍。我心有不舍才有了你，你心有不舍才会不断造下杀孽。这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如今这错不能再继续啦。”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你都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九尾妖狐声嘶力竭。
“因为，他没了啊！”
“他？谁？”不止小云与若云，便是九尾妖狐此时都奇怪不已。
小狐狸身影一震动荡，上面有一股莫名的悲恸之意传来，若云只是略作感受便瞬间觉得十分难过，只觉得一种眼见心爱之人在自己身前消失的无奈与无助之感。
小狐狸缓缓道来：“几千年了，我一直都想要再见殷受一面，只是因为当日的我不是他杀死的，而是我自愿的啊！”
“啊？”若云与小云瞬间觉得晴天霹雳，可接下来小狐狸所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若云与小云大吃一惊。
“殷受如此宠爱与我，我又何尝不爱他呢？眼见着他的江山将要没了，为了心爱的人，我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小狐狸娓娓道来，回忆满是甜蜜：“殷受带着我见惯了世间繁华，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若是我死能够换来殷商的国祚永存，能换来阿受的平安无事，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死呢？”
“只是我死了，阿受也自杀了，我只夺了他一点灵魂封存在自己的魂魄里，死不能同眠，但是魂在一起总可以了吧？小玉，你想起来了没有，我之所以记得殷受，不是因为我为他而死，也不是他杀了我，而是因为，我爱他啊！”
“不，不是这样的！你是恨她的，你是要杀了他的！”九尾妖狐声嘶力竭！
“呵，小玉啊小玉，我是你，你又是我，我又岂会说错？若是我一心想要复仇害人，上人又岂会遂我心愿？我到蓬莱岛也是为了继续守护阿受的子嗣啊！”说着，小狐狸此时慢慢睁开了双眼，竟然不是看向九尾妖狐，而是看向若云，露出一抹糅合的光。
小狐狸还未说话，若云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小狐狸看着若云说道：“你刚才问她，为何过了几百上千年，我会出现在鸟羽身边，是吗？因为那个鸟羽与阿受长得实在是很像啊！”
说着，小狐狸面上垂泪，口中轻出几语：
彼其青苗，彼际之摇
行迈霏霏，中心遥遥
知我心兮，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彼其青薔，彼际之扬
耳语吟吟，诉我衷肠
予我与求，予尔同飨
迁延回还，独翻罗裳
几语说罢。小狐狸轻轻摇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阿受既然最后一丝气息也无，那么我也再无牵挂执念。小玉啊小玉，莫要再造杀孽了，随我一起随风而散吧！”说着，小狐狸向前一步踏出，径直钻向小玉眉心。
小玉瞬间双目恢复清明，竟无一丝凶戾之色！
而后此时的结界随即破裂！
九尾妖狐看了一眼若云，又看了一眼小云，轻轻笑着摇头：“一个妖帝，一个人族，呵呵，这世间之事也不是我能看得懂得了！罢了，罢了，我都要走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呢？”
说罢，小狐狸转脸看向若云，轻轻笑着说道：“小家伙，好好对那个姑娘，可千万别负了她啊！”
若云重重点头！
而后九尾妖狐在若云心情沉重的眼神之中慢慢化作缕缕青烟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