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下了车,董艺爱不释手的抱着她的薯片,一副讨厌长大的样子。姑妈站在门前和她们说话,说家里煮了牛骨头让小梦她们下来吃。其实要论起血缘关系,姑妈是小梦的亲姨妈,而我则是一个外人……
  “保山,跟我们上去玩啊!”小梦的妈妈说。
  “不去了,有时间再去。”我推辞着,其实我有的是时间。
  年前的季节,阳光明媚,没有我所想要的暮云叆叇,不过这样的天气也不会让我无缘无故的讨厌。刚才买了一条不错的鱼,虽然卖鱼人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但那都只是招揽顾客的方式而已。我让董艺找来了盆,然后自己一个人处理,洗鱼是一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这种没有鱼鳞的鱼比有鱼鳞的更加难以清洗,以前在西双版纳的农村里别人都喜欢先用草木灰搓洗一遍。我一遍又一遍的刮这鱼身上的粘液,一遍又一遍到更换这盆里的清水,但是人心里总有一些东西比鱼身上的粘液更加难以洗去。
  董艺问我:冰箱里有一只白鸡和一只乌鸡,要偷白鸡还是要偷乌鸡?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我。
  这一年姑妈家宰了一头牛,她用大锅煮了几十斤牛骨头,香气在院子里弥漫,像那不绝如缕的绕梁余音。离开西双版纳后的几年里,我又再次身处这样的情景。我坐在火堆旁听她们闲谈,像以前听妈妈和邻居们闲谈一样。她们谈论各种各样的事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进去。
  董艺去和姑妈要冰箱里的鸡,姑妈把那只白色的给她,她将那只递给我,告诉我那只乌鸡不是姑妈家的。我问董艺我还能不能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那只乌鸡。她嫣然一笑,还真提着那只白鸡去和她二婶换那只乌鸡。
  有时候我觉得董艺很笨,像个孩子,甚至像个白痴,只是这种白痴只会表现在她的几个哥哥面前,或许我在她的眼里真的是一个哥哥吧!
  “喏,这是你要的乌鸡!”
  “比我要的少了一只鸡腿。”
  “妈妈割下去炖药了,但是我可以还你一只白鸡。二婶不和我换,不过她将乌鸡给我了。”
  “你是个白痴吗,那可是你亲二婶,她怎么会跟你换呢?但我还想要那只完整的乌鸡,你看着办吧!”
  “你才是白痴呢,大白痴,你存心找茬是吧!”
  “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说不定下次再次见到你会是你嫁人的时候呢!”
  董艺将那两只鸡放在砧板上,指着我说:
  “绝交!”
  “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
  “哦,那就再绝交一次。”
  “好主意。”
  “你敢?”
  “女孩子,永远都不怕自己说过的话会自相矛盾。”
  小梦和她姐姐提着一袋削好皮的土豆下来,我以为小梦会在这里玩,她却告诉姑妈她们要晚上再下来。我有些失落,在心里默默的说:“晚上就晚上吧,总比见不到你的好。”
  黄昏的景色在远山上沉寂,凌乱的脑海里,老树下的房屋让人浮想联翩,我想,站在那棵老树下应该能看到最美的黄昏吧!
  夜幕降临了整个村落,篝火照亮堆满柴草的墙角,我坐在老墙下发呆。老墙上少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我想小梦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一些熟悉的人到了这里,里面有小梦的哥哥。如果抛开今在天镇上的相遇不谈,我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和他一起来的人我都不认识,我认识的人也没有和他一起来。也许是因为我过分在意小梦的出现,所以多少有些失落。
  他们的谈话使我感到百般无聊,我呆呆的注视着木柴上的火焰,我在想小梦还会不会来。奇怪的是,我好像对她的到来也并不是充满了期待。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黑夜里想起,一个姑娘走到火堆旁坐下,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那熟悉的面孔使我怯懦,我不由得垂下了目光。在之前的一瞬间,我看见看见她脸颊上掠过一丝熟悉的表情,我还以为她会对我微笑,但她也只是像我一样沉默着不说话。
  映在老墙上的人影,呆滞得让人觉得有些凄凉,只有在给篝火添柴时那道人影才稍稍放下呆滞。还好,并没有人会无聊到像我一样去注视老墙上的人影。我不知道董艺去了哪里,如果她在,她一定会和小梦谈很多事情,我也能够插上一些话,就像曾经有小梦在的时候我才有勇气和董艺说话一样。我想如果这种莫名其妙的怯弱能被称作喜欢的话,那我的世界还真够扯蛋的。
  “你在内蒙古读书?”有人问我。
  “嗯,当初莫名其妙就报那么远了。”
  “那你有没有去大草原上骑马?”
  “他和小梦讲他到内蒙古以后连马都没看见,更不用说在大草原上骑马了。”
  我刚要说话,董娅丹便说到。平淡的声音沿着篝火的光芒传入我的脑海里,原来小梦也会和别人提起我。
  “那你一定没怎么出去,外面应该还是有草原的。大学生蛮,可以出去走走,毕业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了。”那个人又说。
  “没钱出去。”我尴尬的笑了笑。
  “穷游蛮,现在不是很流行吗?”
  “穷游也是要钱的。”小梦说。
  在小梦面前说穷多少会有些自卑,她有一部新出的OPPOR17手机,而我的手机简直无法和她的相提并论,奇怪的是别人有这样的手机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我不羡慕别人有一片海洋,只是伤感我比你少一杯凉水。
  她近在咫尺,我却又一次觉得她是那么遥不可及,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卑微。小梦一边翻着烧烤架上的烧烤,一边让小蕾去给她接一杯凉水,只是小蕾拒绝了她的要求。
  我独自离开人群,接了一杯凉水递给到她的面前。
  “你要的凉水,刚才过去喝水,随便给你结了一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撒谎说我只是顺便给她接了一杯,如果是给别人送水,我一定会不要脸的把自己夸得很好。
  “保山殷勤得很蛮。”董娅丹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蛮。”我面无表情,把自己说得像个坏人,其实我只是想为小梦接一杯凉水,仅此而已。
  我又一个人翻着烧烤架上的东西不说话,直至小梦离开,没再会回来。我看着微亮的火光,又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但是这样的篝火又怎么能照得亮那失去了太阳的黑夜!在无尽的夜幕下,山风肆无忌惮的吹打这路旁的灌木丛,仿佛这场年轻人的宴会从未被黑夜记起。亦或者说有人从未想过要走入这场宴会,只是期待着某一个人的出现,她走了,篝火便也失去了篝火存在的意义……
  “她们吃好了,我们几个坐下来慢慢烤。”小梦的哥哥递一瓶啤酒给我,我伸手去接,并没有拒绝这种我讨厌的液体,只是迟迟没有拧开酒瓶。我酒品不好,害怕别人看到我喝酒后的样子。
  我在篝火旁坐了很久,然后又又看他们打牌看到了凌晨三点。这个让人纠结到无法入睡的黑夜让我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开心,也或者只是像平常一样,只是我刻意的告诉自己风很大,夜很冷,我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