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斗艳再临

  转眼便到冬月。
  小太子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雪。
  他好奇地望着那纷飞的雪花,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挥舞着小手,像是要抓住那些洁白的小精灵。他嘴里“呀呀呀”地嘟哝着,像是在询问着什么似的。
  安木莲认真地解释道:“这是雪花。喏,您看,凉凉的,会变成水,对吗?”
  缪天星一脸好奇地望着安木莲,一旁的梦兰等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
  缪天星不是个能憋住话的人,他瞧了一会儿,四下一张望,确定没有外人在,便问道:“安安,你跟小太子说这些做什么?小太子还小,能听得懂吗?”
  “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他反馈,让他愿意继续问下去。小太子自然有他自己思考的方式。”
  缪天星似懂非懂地听着,接着问道:“这有什么好处?”
  “会让小太子长大后更聪明,你信吗?”安木莲好笑地望着缪天星道。
  “谁说的?”缪天星反问道。
  “我娘亲。”
  “那我信。”
  瞧着缪天星那一脸正经地点着头的模样,天然带着些喜感,梦兰不由地笑出声,望着安木莲道:“安安,你的朋友怎么这么有趣。”
  缪天星立马恢复那贼眉鼠眼的神态,贱兮兮地笑着道:“嘿,兰兰姑娘,司马煜可比我有趣多了。我跟你说啊,他……”
  瞧着缪天星开始口无遮拦地倒司马煜的私事,梦兰不由地红了脸,下意识地望了眼安木莲,猝不及防地接触到安木莲那带着探究的眼神,羞恼地嗔道:“谁要听他的事了。安安,你不是找他有正事吗?你俩倒是说呀。”
  安木莲也不为难梦兰,轻笑着打断缪天星欲再出口的话,道:“缪哥哥,百日宴的事儿,您查得如何了?”
  这个月里,皇朝上下最大的事儿,无非就是小太子的百日宴了。
  小太子的百日宴过后,再有一月有余,便是除夕宴了。各宫妃嫔都在为除夕宴做准备,希望自己的才艺能在除夕宴上令人惊艳,最好是能让皇上眼睛一亮。若能藉此与皇上共渡年夜,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所以,小太子的百日宴上,并未安排各宫妃嫔表演节目。
  心思活络的文官们一合计,便将机会留给皇亲大臣家中的小姐们,由她们来表演节目。若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位能因此被皇上看上,特招入宫,那便是一大幸事了。毕竟,接下来这一年可没有择百花的安排。此时若能入宫,没有其他莺莺燕燕竞争,自然能有更大的概率获得皇上的喜爱。
  至于这一建议被采纳的背后,是否隐含着皇上、太后和晴贵妃的其他考量,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有志入宫为妃的小姐们个个都是欢欣踊跃,争分夺秒地筹备着。这些欢快如百灵鸟般的千金大小姐们的背后,是一位又一位为了争夺表演名额与顺序,彼此互不相让的皇亲大臣们。
  对于这些可能出现在后宫中的小姐们,安木莲自然是给予了足够的关注,特地请消息灵通的缪天星帮忙调查,以便提前知道点底细。
  “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宫外那些大家族有多热闹。”缪天星绘声绘色地说道了开来,“那些首饰店是一箱一箱地往各府里抬货品,一根簪子都能挑一上午,最终能留下来好几根。想必那些小姐们回头还得费上好几天功夫,再挑选一轮。”
  “裁缝师傅们也都没闲着,隔三差五就被喊过去,一会儿说想改一处绣花的图样,一会儿说裙子的腰线想再往上提提,什么样的要求都有。老师傅们的手艺,价格本就昂贵。这段时日愣是凭空翻了好几倍的价格。毕竟有名气的老师傅就那么几位,禁不起各家小姐们这般折腾,能接下来的活,数量也就有限。”
  “表演名单上的小姐们,我都帮你仔细调查了一番。还真有几位需要你留意的。”
  “江家,嘿,我也不多说什么臆测了。我知道的是,他们家要表演节目的是一位嫡小姐,江书瑛。据说这位嫡小姐的脾气可比她那位良妃姐姐好多了,江府的人都说她心地善良。她自小跟着父亲读了不少医书,每回见着江院使,总能在医术上问出些新颖的问题。问题都不难,但是大多比较新奇。江院使每每感慨,总说可惜这小孙女生了个女儿身。”
  闻言,安木莲微微挑眉,扫了眼众人,道:“你们瞧着我作甚?”
  梦桃尴尬地笑了笑,道:“安安,我怎么觉得,这江书瑛颇有几分你的英姿呀?”
  缪天星瞧着安木莲脸上那不变的笑容,赶忙接着道:“她哪能和咱安安比啊。苏狐狸说了,她那是仗着有几分聪慧,在她祖父面前讨个喜罢了。其实她的精力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医术上,而是放在了琴棋书画上。他日若真入了宫,除了多看了几本医书外,与其他后妃一般无二。她那点医术,顶多是纸上谈兵,指望不上她能用医术做点什么的。苏狐狸还说,这位小姐若是不出意外,早晚要入宫。不是这次,就是后年的事了。”
  “看来,良妃娘娘是令江院使失望了。那她的表演顺序呢?”
  听见安木莲的问话,缪天星眼中精光一闪,道:“嘿,安安,你跟苏狐狸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也是重点关注了表演顺序。江家为江书瑛争到了大轴的位子。”
  “哦?”安木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道,“这倒有趣了。大轴落到了江家的手中,端木家肯吗?”
  “这就不得不说说咱宽容大度的贵妃娘娘了。端木家要表演节目的是晴贵妃同父异母的妹妹端木鸳语。据说,晴贵妃懂事后,为她的丫鬟赐名,就是如今的风儿、雨儿、虹儿。当时人人都说,晴贵妃虽然年幼,但心底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丫鬟取名都是顺着自己的名字往下取的。当时那几位丫鬟年纪也不比端木晴儿大几岁,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听着这样的言论,丫鬟们自然心存感激。加上端木晴儿待她们一直挺好的,主仆之谊甚是融洽。可在端木鸳语出生后,端木家隐隐地有一种声音,质疑晴贵妃当年取名时的动机。因为,端木家的女儿们,没法像其他家,名字有相近之意。可当年端木晴儿年纪尚幼,这些年来也未见有任何苛待这位妹妹的地方,所以,当年的质疑,也没人搬上台面来说道。”
  梦樱甚是不屑地道:“哼,真要怪,还不得怪端木家的家规。谁让他们家只有男子按族谱取名,女子不按族谱取名的。这些丫鬟的名字,取得好。”
  梦兰思索了一番,道:“想必,晴贵妃自幼就不喜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缪天星摆了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咱这位晴贵妃可是识大体的大度之人,怎么会有如此小人的行径呢。”
  梦桃瞪了一眼缪天星,轻声嘀咕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嘿,桃桃姑娘,这还真不是在下说瞎话。原本端木家要在这大轴的名额上与江家刚下去。可晴贵妃说,江院使执掌太医院以来,为皇上和太后的安康尽心尽责,连带着后宫中的大小主子们都受过他的照料。如今江院使卸任在即,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满足他心爱的小孙女的一个愿望。这是江院使身为爷爷的心愿,而非身为院使的心愿。端木家怎么能让这位慈祥的老人家这么一个小愿望落空呢?所以这大轴的位子,就落到江家手中了。”
  安木莲好笑地望着缪天星道:“晴贵妃说这番话的时候,你当值吧?”
  缪天星嘿嘿一笑道:“安安妹妹果然聪慧。”
  “难怪说得绘声绘色地,跟亲眼见着似的。”梦桃不禁又嘀咕了一声。
  安木莲略微沉吟,接着问道:“司马家呢?司马家没有动静吗?”
  缪天星叹了口气,道:“至于司马家,两位娘娘只有一个亲弟弟,就是时年。这次入宫的人选,不是其他几脉的小姐,而是娘娘的父亲,如今家主司马将军的养女。那位养女是司马将军昔年旧部的女儿,名叫司马时舞。算起来也是司马家的旁系。那位旧部为了救司马将军,在战场上牺牲了。这些年来,司马将军收养司马时舞,视如己出。”
  安木莲微微皱眉,道:“这就说不过去了。从司马家姐弟的品性来看,司马将军定是一位正直、有血性的大将。此次司马家选中的人,理应是为了来照顾小太子的。哪家女儿不怀春?司马将军怎么会牺牲旧部的女儿,用她的幸福来换自己外孙的平安呢?”
  缪天星神色复杂地道:“苏狐狸找时年聊过了。时年说,这是时舞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司马将军起先是不答应的,但是时舞小姐说,女儿家都有一颗仰慕英豪的心。当今圣上是位明君。两位姐姐在世时,她不愿为此姐妹相争。可如今,一位姐姐去了,一位姐姐未曾回宫。她愿意入宫代姐姐们照顾小太子,也顺带可以离心目中的英豪近一点。时舞小姐对此非常坚持,司马将军无奈,只得同意了。至于时舞小姐的表演顺序,只是低调地选了个中轴子。”
  安木莲略一思索,便道:“看来,时舞小姐入宫一事,大致是定下了。”
  只是,安木莲心底对这位时舞小姐并不完全放心。只有等看到本人,了解清楚她的品性,安木莲才敢确定是否可以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