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祖孙相见
“来了？快，快让哀家瞧瞧。”话音刚落，太后便急不可耐地迎了出来，与刚进慈宁宫的众人迎面遇上。
灵姑姑一脸喜色地抱着小太子快步走向太后，看得太后眼神焦急，嘴上却是不停地道：“慢点儿走，慢点儿走。不急不急。”
灵姑姑将怀中的小太子递给太后，道：“太后，您瞧，小太子是不是跟皇上幼时很像？老奴至今记得，第一眼瞧见皇上时是怎样一番模样。如今看来，简直是往日重现一般。”
安木莲瞧见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恭敬行礼后便安安静静地立于一旁。
太后此时已没有闲暇去顾及这些随从们，小心翼翼地抱过小太子，道：“让哀家仔细瞧瞧。”
紧接着，太后不放心地嘱咐道：“哎，灵儿，你且小心地扶着点儿小太子。”
“是，太后。”灵姑姑应和着，与太后一同小心地护着小太子。
“瞧这小脸蛋，这眉眼，确实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太后喜滋滋地道。
许是这几个月来，司马时乐调教得好，小太子也不认生，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忽然挥舞着小手，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小太子的嘴里“咿咿呀呀”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一边说着，嘴边还吐出几个小奶泡来。
太后瞧着，脸上的欢喜之色更甚，煞是开心地道：“瞧瞧，小家伙对哀家笑了。”
方才这一路抱过来，灵姑姑对小太子的喜爱是越来越强烈，现下便接过太后的话头，道：“何止呢，小太子还跟您说话呢。小太子许是知道您是他的皇祖母，跟您亲近着呢。”
太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住地开怀大笑，道：“哈哈，这小可爱，哀家的小心肝儿。走，回屋里去，别让这寒风把哀家的小宝贝吹坏喽。”
太后说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太子往屋内走去，步伐比平日里缓上三分。
进了屋，逗弄了会儿小太子，太后的眼神仍然舍不得从小太子脸上挪开，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安安啊。”
“奴婢在。”
“哀家昨日命人收拾好了落依宫。你回去替哀家好生验收一番，看看这宫里的人有没有把哀家的命令放在心里，有没有好好地办事。”
安木莲闻言，眼神微微一闪，道：“奴婢遵命。奴婢自当好好查验。不过，奴婢想来，太后您尽可放心，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有那胆量忤逆太后您老人家的旨意。小太子有您这样的长辈护着，难怪是有福之人。”
世人皆说小太子的福气是上天赐予的，是海神娘娘降下的。安木莲这番话语，轻轻一带，却是暗示着太后福泽后人，令太后听着颇为顺耳。
太后抬头望了眼安木莲，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本来，贤皇贵妃没有跟回宫，哀家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自打消息传回来后，哀家便一直寻思着，是否要为太子择三母。”
闻言，安木莲心头松了口气，明白最初的坎算是过去了。
果然，太后接着道：“如今看来，这事倒是不急了。南宫的人，还是原来那帮子人马。你且带着小太子，早点回去休息，而后看看那帮子人马是否还堪用。该撤的就撤，该添的就添。你且先寻思着，哀家自当寻个机会，为小太子张罗一番。”
安木莲躬身领命，道：“奴婢代小太子，谢过太后恩典。奴婢先行告退，明儿个再抱小太子过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闻言，脸上复又笑开了花，连连称道：“好好好。明日无需赶早，让小太子睡饱了再来便是。”
目送安木莲离去后，太后和灵姑姑又絮叨了些什么，安木莲便不得而知了。
安木莲这会儿正抱着小太子回到落依宫。
安木莲依旧是一介宫女，可她怀中的小太子却是位地位尊崇的主子。这一路行来，南宫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对着小太子恭敬地行礼。各自心里头有几分真诚，安木莲心中多少有些数。
众人的礼数，多少会令安木莲感到不适。可她也只能是在心底悄悄地叹气，面上依旧是从容地抱着小太子，一路走进落依宫。这后宫之中要如何编排她，已不是她能顾全的了。而太后口中的张罗，又当如何落实，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安木莲心底无奈。可进了落依宫，瞧见昔日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安木莲便觉得这番责任担得还是颇有意义的。
梦兰和梦桃瞧见来人，眉间的哀愁并未完全散开，脸上却也是添了几分喜色，像是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期望似的。
大伙儿将规矩走了一遍，唯独那不安分的嘟嘟，很是不合时宜地在众人行礼之时，欢快地扑到安木莲的肩膀，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圆溜溜的小眼睛与小太子大眼瞪小眼，二者对彼此皆是满目的好奇。
待众人将规矩走完，安木莲命人关上落依宫的宫门。门闩一落，众人仿佛退去了一层厚重的伪装，皆是松了一口气。
南宫众人围着小太子又是一番赞叹，与安木莲寒暄了几句后，便被梦兰全部遣散。
梦樱和安木莲随着梦兰和梦桃回了正殿，梦桃将门关上后，一转身便瞧见安木莲抱着小太子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梦樱也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着茶，招呼仍站在一旁的梦兰道：“兰兰，你也坐下吧。还有桃桃，过来啊，凑近点我们好说话。”
梦桃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梦兰，见她微微犹豫，终是在桌旁坐下，便也坐到了桌边。
安木莲望了几人一眼，道：“我知道几位姐姐对小主子的敬意。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贤皇贵妃娘娘不在宫中，咱家小主子一日不择三母，便就是这落依宫中唯一的主子。小主子还小，自是无法开口为我们做主。可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站着。我们可是要一起照顾小主子的，心里该有的尊重，一分都不能少，可该对自个儿好点的时候，也是含糊不得。毕竟，我们要时时刻刻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能照顾好小主子。”
梦兰点了点头，认可道：“理是这么个理没错，但有外人在的时候，也不能习以为常，被旁的人拿捏住话柄。”
“嗯。”梦桃认真地点了点头，在心底反复地叮嘱自己，今后处事要更严谨才行。
安木莲望着怀中有些睡眼迷离的小太子，不禁会心一笑，而后抬头望向梦兰和梦桃，道：“对了，此次回宫，安安怎么瞧着这宫中的风头变得有些诡异呀？那红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梦兰闻言，脸色都难看了几分。梦桃更是一脸愤慨与不屑地道：“那不要脸的贱婢，她……”
“桃桃！那是江答应！”梦兰厉声喝止住口无遮拦的梦桃。
梦桃猛地回神，住了口，那神色中的愤懑却是更深了。
安木莲听到这封号，神色却是怪异了起来，与梦樱面面相觑。
红玫是江家的家生子，被赐了“江”姓。本来，封号为“江”是在情理之中。可这后宫之中，毕竟还有一位江姓良妃。如今，良妃身边的大宫女成了答应不说，还被人一口一个“江答应”地称呼着，安木莲简直不敢想象，那往日里嚣张跋扈的良妃这段日子里是怎么过来的。
安木莲的心中，不禁偷偷地吐槽起了轩辕陌梵。
而后，在梦兰的讲述中，安木莲了解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风儿和红玫被贬到辛者库后，日子虽过得清苦了许多，可有端木晴儿和江院使暗中打点，两人倒也没受什么虐待。
小太子降生后，皇上和太后甚是欢喜。朝中有大臣提议大赦天下，皇上便允了。后宫中，端木晴儿便也顺着这由头，为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请了道恩典，特许了宫女、太监们一次选择出宫的机会。
与安木莲这类择百花入宫的宫女们不同，宫中大多数宫女出身卑微，她们一旦入了宫，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太监们更是如此。
为了以示公平，辛者库自是也蒙受了些许恩典，得了些名额。
这名额，风儿和红玫顺理成章地各占了一份。
这番操作，明眼人都能看出晴贵妃的私心和其后江院使的影子。可眼下正值喜庆的时候，没人愿意为了区区两名宫女的去留而挑事儿，事情便也就这么过了。
本以为风儿和红玫出来后，各自遣送出宫便是。可不曾想，这两人均是跪在内皇城的宫门前，死活不肯离去。
两人不吃不喝地跪了一天一夜。翌日，端木晴儿照旧带着众妃嫔去给太后请安。期间，自有自认为聪慧的妃嫔提起了风儿和红玫，一边说二人的忠心难能可贵，一边说这大喜的日子实在不宜出什么扫兴的事儿。太后本就心情大好，听着几位妃嫔你一言我一语，索性就遂了众人的意，让风儿和红玫回到各自的主子身边。
就在众人以为二人各自回归原来的生活，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时候，红玫出其不意地闹出了个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