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回皇宫
林依依紧闭着双眼，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她的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可耳边已经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自幼受过的教育，令她在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时，下意识地将嘴边的呻吟咽了回去。
“……身份不一般……我们绑走……惹麻烦……”
“轮不到我们担心……买主……”
“……来了……”
林依依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她意识到耳边听到的信息很重要，努力地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听着。那对话的内容越来越清晰，似乎还听到有别人进了屋。
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响起，道：“货到手了吗？”
“到手了。只是这只小猫的血统有些烫手。”这一声，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的味道。
“你跟我说这些作甚？我不过是奉命来买个丫鬟回去罢了。真要论起来，我家老爷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钱你拿着，可以走了。”
“钱货两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林依依听到“在下”这两个字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先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坐马车的青年。细细一想，二者的声音竟是重叠了起来。
那看似斯文、无害，普通到毫不起眼的青年，竟然是个人贩子？
紧接着，便是轻微的脚步声、开关门声。林依依可以猜测到，如今外屋已经换了一波人。
外屋有人走了进来，林依依强迫自己冷静地装睡。
那人在床头逗留了一段时间，似乎在仔细观察她。而后便又到外屋去，对着先前的中年男人道：“马管家，里头的姑娘还睡着呢。”
听这声音，像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林依依不禁松了口气。那马管家，想必是位阅历丰富的中年大叔。若不是对方恪守男女有别的规矩，没有亲自进屋查探，否则她可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
“你在这守着。等人醒了，安排她洗漱一番，再把人带出来。”
“是。”
接着，又是一阵开关门的声音。而后，林依依便察觉到先前的姑娘又回了里屋，就这么坐在茶桌旁守着她。
林依依继续佯装沉睡，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呻吟，眉头紧锁，微微动了动身子。
桌旁的姑娘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来到床边，开心地道：“姑娘，你醒啦？”
“水……”这一声，源自林依依内心深处的渴望。
只是这么一个字，便耗尽了林依依的气力。她的嗓子干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能冒出烟来。
“啊，我给你倒。”话落，便听到桌边传来一阵水声，令林依依的嗓子微微生津，心底对于水的渴望愈加的强烈。
与此同时，皇城中，安木莲抱着小太子回了宫。众人刚进宫，便成了万千瞩目的重点。如果眼神可以伤人，安木莲此时必定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端木晴儿领着一众妃嫔向轩辕陌梵请安。安木莲这回可是一次性把所有妃嫔都给见了个齐全了。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海神岛之行勉强算得上一次，之后便是这回了。
轩辕陌梵的妃嫔虽不多，可架不住往日里安木莲鲜少走出南宫。即便是皇室家宴，安木莲也是陪在司马时音身边。这后宫之中的妃嫔，安木莲平时鲜少碰上。
安木莲虽恪守规矩，不敢多看，却也匆匆扫视了一眼，将人都给记在了心里。往日里，安木莲不在意这些，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些妃嫔，谁是谁，都是什么品性、背景，回头可得找机会让梦樱、梦兰等人一一指给她瞧瞧，心里好有个数。
可就是这匆匆的一眼，却令安木莲心惊不已。
她竟然在人群中看见了红玫。
昔日里江书瑶身边的大宫女红玫，那被贬入辛者库的红玫。
此时的她，身上穿的已不是宫女的服饰。虽然她的服饰在中妃嫔中是最简朴的，站的位子也是最靠后的，可她的装扮，确确实实已经是位小主子了，不再是宫女了。
安木莲面不改色，匆匆一眼便收回视线，望向怀中的小太子，像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似的。
端木晴儿站直身子后，便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满脸欣喜地向着轩辕陌梵和安木莲走来，嘴上说道着：“皇上，您是不知道，昨儿个太后那双眼啊，可就没怎么从这个方向挪开。若不是臣妾拦着，太后怕是要亲自跑到前头来守着了。臣妾寻思着，带着小太子，这车马怎么也得比往日再稳上三分才妥，怕是没那么快回宫。”
说着，端木晴儿走到轩辕陌梵身前，对着轩辕陌梵温柔地笑了笑，侧首便望向站在轩辕陌梵身侧、落后轩辕陌梵一步的安木莲，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随后，她将目光挪向安木莲怀中的小太子，眼神中带着母性的光芒，伸手便想抱过小太子，语气甚是慈爱地道：“舟车劳顿，小太子怕是累坏了吧？”
轩辕陌梵微微颔首，眼神扫向围上来的众妃嫔，道：“嗯，这一路行来是挺折腾的。让太后见见小太子，而后便早点送回落依宫休息吧。”
端木晴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幸而她微垂着头，除了安木莲，没人能瞧见她脸上神色的变化。
端木晴儿手中动作一变，一手轻扶着小太子的后脑勺，一手轻轻地拍着小太子的胸口，道：“瞧瞧这眉毛，这小嘴巴，跟皇上真像。”
许是这话取悦了轩辕陌梵，他的眼神不再那么犀利，出口的话也柔和了一些，道：“好了，今日就先散了吧。待小太子修整好了，你们随时都能见到他。”
“是。”众妃嫔行礼领命，而后便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安木莲抬首望去，一眼便瞧见不远处的江书瑶。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牵强，怕是与红玫的事情脱离不了干系。
安木莲寻思着，回头一定要找梦兰了解清楚情况。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众妃嫔让开道路后，灵姑姑的身影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轩辕陌梵对着灵姑姑，语气带着几分敬重地道：“灵姑姑，有劳您带路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待处理完政务，再去向太后请安。”
灵姑姑行礼领命道：“是，皇上。老奴本就是奉太后旨意，来迎小太子的。太后日思夜想，一直盼着能抱抱小太子。不过，皇上请放心，太后心疼小太子，不会让小太子累着的，更不会让小太子受半分委屈。”
听着这话，安木莲再度扫了眼众妃嫔，果然瞧见妃嫔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笑容都显得僵硬了不少。
灵姑姑是宫中的老人，对宫里的规矩自是再了解不过的。今日这话，显然不可能是她擅作主张说的，否则她也活不到今日，更轮不到她守在太后跟前了。这话，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太后借灵姑姑的口说出来的。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早些年不是储位不明，就是新皇登基朝中动荡。太后当时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拉拢各家，帮轩辕陌梵巩固地位。那些或明或暗的腌臜事儿，太后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当年的大皇子没能养活到大，太后自是心疼的。可这背后是天意还是人为，却已是无法深究的事情了。
但那终归是过去的事情，太后能允许它翻篇，已是实属不易了。随着朝中大局日渐稳定，太后年事渐长，关注的重心越来越倾向于皇上的子嗣。
如今，灵姑姑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令众人惊诧之余，略微回味一下，便也觉得是情理之中了。
“灵姑姑，瞧您这话说的。太子殿下乃麒麟子转世，承载着我轩辕皇朝的大运。这宫中上下，不都盼着能把小太子护在心尖上，谁敢让小太子受半分委屈？”端木晴儿正了正神色，轻笑着将话头揭过。
轩辕陌梵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催促道：“好了，都别再耽搁了。安安，赶紧抱小太子去给太后瞧瞧。”
“是。”安木莲行礼领命，抱着小太子，向灵姑姑走去。
灵姑姑瞧见安木莲走近，忽地笑了开来，眉眼间尽是真诚的喜色。对于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后宫的女子来说，小太子的到来，给这偌大的后宫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令她单调的后宫生活多了些新的盼头。她的欢喜，是打心底里生出来的。
待走远了些，灵姑姑开口与安木莲攀谈起来，与她细说着照料婴儿的心得。她虽一生未曾生育，可陪在太后这么些年，带过当年的长公主，也看大了不少皇子、公主，自是有一堆的话想说与安木莲听。
安木莲认真地听着，不露痕迹地借着话头，将小太子交到灵姑姑手中。
抱过小太子的一瞬间，灵姑姑的眉眼笑得更开了，看安木莲的眼神是越来越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