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守城待援
张军满脸发烫地道：“会水县早已全民皆兵，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杀他们，我们的人就会死……”
王粲却若无其事地笑道：“灵丰兄也不必太过自责，打仗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付这帮暴民就得用极端手段进行镇压，不打服、打怕他们，他们永远不会甘心受我们汉人统治。”
张俊对王粲的话不敢苟同，他也不敢直视蔡琰的脸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出了屠城这么残忍的事肯定在蔡琰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尴尬之地，于是道：“我先去召集伤兵，让他们尽快撤离，我料敌军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必须争分夺秒！”
那时候还没有分秒的概念，张俊这样一说倒让蔡琰和王粲都听得云里雾里，张俊赶紧换了个说法：“就是事不宜迟的意思。”
蔡琰点头道：“对，事不宜迟，灵丰兄，有劳你尽快安排伤员撤离，最好天未亮就出城。”
张俊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召集好伤员，正欲出城，可还是来不及，义从胡三路大军羌人、小月氏和匈奴将这弹丸之地会水县团团围住。
“会水已被敌军封锁，看来撤退已是不可能，只有坚守待援。”王粲叹气道。
众将都有些气馁，在这座孤城一无粮草二无百姓，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敌军就算围而不攻都能将城里的人活活饿死。
只有蔡琰意志坚定，她马上组织人手赶紧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疯狂备战。
敌军将会水围住之后也没有马上攻城，而是不紧不慢地在距离城池十里处开始扎营，他们很谨慎的没有进入城头的弓箭射程。
会水城周边所有的村舍都给羌人一把火烧光，烟雾腾腾，火光冲天，映红云霄。所有靠近城池的树林也被砍掉，这当然是为了方便将来的进攻，也是为了建筑营寨。
城内所有汉军也做好了准备，全城敲响了警钟，吹响了军号，各部队迅速就位，骑兵备好了战马，步兵登上城楼。
张俊登上城楼观察远处的胡人大军，城楼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卷着大旗，忽忽作响。
而羌军为首的一名将领张俊却颇为熟悉，正是当日张俊攻打北地郡时仓皇而逃的守将宋扬，宋扬望向城楼，他显然也是记得城楼上的张俊。
宋扬在临近城下指手画脚地叫嚷道：“张俊匹夫，有胆下来与我宋扬单挑吗？”
看得出宋扬很想一雪前耻，可惜张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张俊就像没听到似的任宋扬在城下叫骂。
在张俊身旁的王粲笑道：“灵丰兄，这你也能忍，若是我，我就下去跟他拼了。”
张俊暗骂：“拼尼玛，要拼你自己下去拼。”嘴上却道：“这是敌将的诡计，想诱我们出城与之交战，他们肯定设有埋伏，我早已看穿，绝不会中计。”
清晨的薄雾中，无数的团队兵马，拥挤的排列在一起，云集的队列，延绵不断的营帐，仿佛看不到边际。
“这胡人到底是来了多少兵马？”张俊不可思议地道。
“最少二十万。”王粲沉重地道。
城头上，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眼看着这规模空前的大军，那如海的汪洋起伏的人头，那如密集森林般树起的刀山剑林，那如云头般飘扬的旗帜，统统面色发白，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他们头脑中都想着同一个问题：“我究竟还能活多久？”这是一场可怕的风暴，无论是对于整个军队还是对于他们个人，这都是一场生与死、存与亡的较量。
这时蔡琰也登上了城楼，她告诉王粲和张俊，已经让士兵们都写好了遗嘱，准备拼死一搏了。
王粲正容道：“王炎，答应我，一有机会，千万不要顾及我们，自行脱身，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老师，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张俊现在才知道，原来王粲是蔡邕的学生，怪不得王粲文采斐然，名列建安七子之首，果然名师出高徒。
蔡琰摇头道：“我不能如此，将士们信任我们才跟随我们到了这个死地，就算我不能把他们活着带回长安，但我至少还能做到与他们同生共死。”
张俊也慷慨激昂道：“说的好！这些都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当然要同生死共患难，我们身为军人，就要堂堂正正，挺起胸膛投入血战，彰显我大汉男儿气概，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从晌午开始，在胡人军队的阵头喇叭齐鸣，军号铿锵，锣鼓咚咚，轰如雷震。胡人三路大军一起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呐喊，跟着就向城池下猛扑而来。
攻城战开始了，守城的汉军一下感觉到，整个墙壁连同大地都在颤抖，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都不曾见过这样凶猛的共攻击。
最令汉军目瞪口呆的是胡人把抓来的俘虏和汉人百姓送上前线阵头，有青壮年，也有老人和妇孺。他们肩上背着沙袋，是奉命填充护城河的，胡人跟在后面赶押，用皮鞭抽、用枪刺戳、用马刀砍，逼着他们前进。
俘虏和汉人百姓一边跑一边哭着哀嚎着：“不要放箭，我们是自己人。”一片哭声和哀嚎声高入云霄，让人闻之落泪。敌人希望用这种办法强渡护城河，更是瓦解守城汉军的斗志。
督战的林杰和刘健狂吼：“放箭！放箭！不能让他们靠近！”但是士兵们却犹豫了，手中的箭矢垂下，他们怎么忍心把箭矢射向自己人呢。
很多士兵冲着城下大喊：“不要过来了！快跑吧！不要过来！”有些俘虏们稍稍停住了脚步，但是马上遭到胡人骑兵毫不犹豫地砍杀，几百人瞬间尸横遍地，剩下的俘虏和百姓大骇，又开始前进。
苏飞严厉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头：“我命令，立即放箭！”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脸上静静流淌着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