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全军覆没
寒冷而漆黑的夜晚,一万骑兵浩浩荡荡出城,他们手上的火把在黑夜的雪地上整齐地排成了一列又一列,蔚为壮观。
越靠近火光处则杀喊声越大,冰天雪地的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有羌兵的,也有汉兵的。
这里杀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受到严寒的干扰,蔡琰的一万人马已剩不到三千,且被羌兵团团围住,她本已抱定必死的决心,她麾下的都尉大喊道:“弟兄们,破釜沉舟,跟羌狗拼了!杀一个回本,杀两个是赚!”
汉军高举着环首刀对羌军的队列发起了冲击,却一个接一个在几步之外被羌军的长矛刺穿,挑倒在地,惨叫连连。后续的部队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许多骑兵甚至就像存心要自杀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撞入那一片刀山剑林当中,殊死而猛烈的攻击就像那汹涌波涛的浪潮般一波接一波连续不断。
激烈的厮杀持续着,蔡琰的人马已经还剩不到一千人了,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羌军后方杀声四起。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蔡琰的士兵们兴奋地高喊着。
没错,张俊率领的一万骑兵已杀入敌阵,羌军背后突遭袭击,腹背受敌,一下子乱了阵脚,而蔡琰这边见援军已到,士气大增,两面夹击之下,羌军溃败。
张俊跃马上前,高声问道:“请问是哪路兵马?”
迎面上来一彪人马,在几十名骑兵的簇拥下,蔡琰出现在张俊面前,平静地回应道:“是我!”
张俊兴奋地道:“文王炎校尉。”他差点脱口而出文姬,幸好脑子转得快,马上改口。
蔡琰告诉他,部队由于没有向导而迷失了方向,但是一路上却见到很多汉军的尸体,这次自己遭遇埋伏,原以为要全军覆没了,她很感谢张俊的相救。
“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们还是先撤吧,回城里再说。”张俊道。
就这样,张俊和蔡琰所带的残部回到了会水县,他们经过一阵讨论后,决定撤兵,因为已经和大军失去了联系,况且从蔡琰一路上发现的汉兵尸体来分析,张济的大军恐已兵败。
次日,会水县迎来了第二批汉军,这是王粲所率领的部队,他的部队还剩七千人,不过他却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消息。
“张济统帅的中路大军遭遇沙城暴,死伤无数,李傕的西路大军遭遇羌人埋伏,冷征和魏廷都相继战死,郭汜的东路军被匈奴和小月氏联合组成的义从胡军队所击败,郭纵也不知所终。”王粲满脸凝重之色地说道。
王粲说罢,全场顿时死一般的沉寂,现在战局都已清晰,汉军败局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安全撤军的问题,可是在座的谁也不敢提撤兵一事,毕竟没有接到统帅的命令,擅自撤兵等同于逃兵。
隔了半晌,张俊才缓缓开口道:“这匈奴和小月氏怎么也来趟这浑水。”
王粲道:“这河西四郡原本就属于匈奴,只是当年我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横扫河西走廊一带的匈奴,一直打到祁连山,把河西四郡纳入了我大汉版图。现在匈奴人见我大汉积弱,趁虚而入,联合小月氏、羌人一起想瓜分凉州。”
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事迹张俊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河西四郡居住的百姓大部分都是胡人,其中又以羌人最多,而汉朝的地方官吏从来就没把羌人当人看,已经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
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看来河西四郡是不可能全部收回了,就连张掖和武威能不能守住都难说。
张俊当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这是政治智慧,若是明言就显得政治上不够成熟。
蔡琰看了张俊和王粲一眼,站出来表态道:“现我军粮草断绝,已成了孤军,要想再收复酒泉和敦煌,眼下来看已是不可能,只有先撤回到张掖再做打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王粲早已会意,道:“我没意见。”
张俊也早就想撤兵,点头道:“我同意。”
蔡琰道:“那我们就有序地撤退,先让骑兵在前方探路,然后我们再把部队的伤员都集中到一起,让伤员先行撤离,步兵殿后。”
张俊大喜道:“王炎兄如此安排甚好,那我立即让杨英去把伤员集中起来。”
王粲却道:“我部队没有伤员。”
此话一出,蔡琰和张俊都惊呆了。张俊睁大了眼睛问道:“你的部队不是也遭遇了敌军么,竟然一个伤员也没有?”
王粲淡淡地道:“为了加快速度行军,我把伤员都丢下了。”
张俊浑身一震,在王粲的眼神和表情里,他看不到丝毫开玩笑的痕迹,凝视着王粲冰冷的瞳孔,他只觉一阵不可抑制的寒意从心底升上来。
蔡琰听了也是身躯剧颤,不敢置信地道:“仲宣你怎么能弃伤兵于不顾”
王粲解释道:“慈不掌兵,战争必须以大局为重,若是带上伤兵我军必然被羌军追上,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你们说到底是七千人的性命重要还是几百人的性命重要。”
又是慈不掌兵这句话,张俊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带兵打仗的痛苦,王粲的话纵然是无可反驳,但是把伤员把自己的战友统统丢掉,这样的做法,与禽兽又有何异。
可张俊他也知道他没资格去责怪王粲,因为他自己也曾下令过屠城,果然,王粲还是把最不该问的问了出来。
王粲瞥了一眼张俊,问道:“这会水县怎么没有百姓?”
这王粲的小心思张俊又岂会不知,他自己在蔡琰面前落下了一个残忍对待部属的坏印象,也想把张俊拖下水,因为王粲很清楚地知道城中没有百姓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屠城了。
“对呀,城中为何没有百姓?”蔡琰也好奇问道。
张俊拼命地咬住嘴唇,满脸却已经涨成了猪肝红,“我屠城了!”他艰难地说了出来,说完这一句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