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网球真好
各个高中每年挂的金榜名单令他们在意；
越来越没有铁饭碗的社会环境令他们在意；
往日朋友的变化也令他们在意。
这一天，郭重芳特意起了个大早，给他炒了两盘菜，煮了个鸡蛋，热了牛奶，本来是想熬粥的，又怕他喝了急着上厕所，最后就改成了牛奶。相比之下张声那边则放松很多，她这个中考就像个形势，只要不是太过不去，五中都会收她的，所以她把一腔关怀都放在了李涛那里：“你今天没有吃外面买的东西吧？”
“没有喝太多水吧？”
“昨天没有吃西瓜吧？”
“没有吃雪糕吧？”
……
一路啰嗦到学校门口，黑压压的人群，秩序却还是好的，两人自发站到队伍后面。
“你准考证带了吗？”李涛突然开口，张声一怔，反应过来连忙道，“当然带了！”
“铅笔带了吗？”
“带了，当然也带了，老师特意说的，我怎么会忘？”她说着就去找，结果从书包找到了铅笔盒，也没能找到，顿时出了一身汗，李涛默默的递了一根过去，张声的脸涨得通红，自我辩白，“我放书包里了，真的，还是我妈帮我放的！”
“嗯，我看到了。”
“咦？”
“我看到你这支铅笔从文具盒里掉出来了。”
“……李、涛！”
张声的表情变得凶狠了起来，李涛哈哈一笑，见轮到自己，拿着准考证推着车进了校园，张声在他背后跺了下脚，也跟了进去，他们两个一个学校考试，不过不一个考场。两人放好了车，一起往考场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有他们的同龄人，更有来送考的大人。其实本来张家夫妻也想来送的，张声不愿意，张家夫妻想想这考试也不是太重要，也就罢了。至于李家，郭重芳本来是想来的，李涛说不用，李建设也表示不用：“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干不好这事？你就别多操心了！”
他们两个都态度坚定，郭重芳也没办法，只有把那些叮嘱车轱辘似的反复说。
不过此时两人站在操场上，看着外面的那些人，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特别是张声，更是豪情万丈，她也不惦记自己那铅笔的事了，拍了拍李涛的肩：“好好考！考上一高也让我牛气牛气！”
“你反正是要上五中的。”
“小涛咱能说点好听的不？”
“好听的啊……那，祝你能考上五中吧。”
“喂！”
“要不你还怎么打球啊？”
张声继续瞪眼，李涛看着她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身向楼道里走去，张声在背后磨牙：“让你毒蛇！让你冷面！以后老婆都找不到！”
她声音不大，李涛也没有听见，不过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此时的反应，因此微微一笑，一句话淹没到唇边——傻瓜！
你考不上五中，还怎么打网球？不打网球的话，以后他们，又怎么能经常在一起？这么想着，耳朵有些发热，最后一低头进了教室，却是半点紧张都没了。
任何事情都是还没开始的时候令人紧张，真的做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了。特别是李涛，他基础扎实，拔高也没问题，初三的后半年更不知道做了多少道题。这中考对于他来说最难的还是心理那一关，只要能不受干扰，别的却都是轻车熟路，没有问题。
语文、数学、英语……
一门一门的考着，考完后有同李涛一个考场的来对题，李涛也都对给他们，然后不时的能听到哀嚎，张声在旁边听了，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也是在叫的，回去后更是非常腻歪叶莹，闹的她还有些担心，晚上同张爱国商量着再好好给关系户送些礼：“我看小妮子那状态说不定考的很不怎么样。”
“不至于吧，她摸底不是还行吗？”
“哎呀，摸底是摸底，中考是中考，万一她紧张了呢？”
张爱国沉吟了片刻：“等考完后问问她。”
虽然张声的中考是一个过场，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就算关系铺的再好，她真考个一塌糊涂也是难办，若是上不了五中，难道还能随便找个技校把姑娘塞进去吗？可若是五中都不行的话，那还能上什么？这不是说五中不好，而是五中是他们所能接受的，最低一个层次的高中了，再往下的那些高中，能出个大专生都很了不起，就不要说别的了。
他们总还是希望女儿能考上大学的！
不过同时他们也很有压力，因为财政局的房子他们已经参与了集资，他们不是财政局的员工，是花了五千块从别人手里买的资格，带上集资的首付和其他东西里外里花了小四万，所有存款都出去了不说，还稍稍的借了几千块。虽然几千块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太多，可借钱这事也令他们相当不舒服，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勒紧了裤腰带努力，此时要再准备出一笔钱去打点关系……
总之这几天虽然别人觉得他们夫妻俩应该是高枕无忧了，可其中的滋味，还真是谁受谁知道。而一到结束，叶莹就迫不及待的抓着张声问了起来，张声抓抓头：“要说多好是不行的啦，老妈你也知道，我后面一年就没好好学嘛，也全靠过去的底子撑着，说起来我过去的底子打的真好，那些基础都记着呢！”
她在这边自吹自擂，叶莹听的不耐烦：“你到底考的怎么样！”
“咦，我说了啊，考高分是不行啦，但过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叶莹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愤懑：“那你前几天摆出那个样子是做什么？”
“哪个样子？”张声想了想明白了，“那个啊，主要是，嗯，老妈，谢谢啦！”
叶莹一怔，她上去抱着她：“真的老妈，谢谢啦，谢谢你们让我打网球，打网球真好。”
叶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的，摸着她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嗯嗯，我也喜欢，更关键的是，我要正儿八经去中考，就真的完蛋了！”
……
张家这边是嘻嘻哈哈，李家那边则有些复杂了。
李涛对李家夫妻说没问题，李家夫妻也是相信自家儿子的，可免不了还有担忧。三年前他们可以毫不在乎的说李涛在哪儿上都一样，现在却不能这么说了。早先化肥厂还不错，早先还有人能接替父母的岗位——就算不能，也是可以活动安排的，可是现在，就算能活动，这化肥厂又哪是年轻人能进来的？
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郭重芳开始想如果当初接受二十五中的邀请就好了，二十五中还给奖学金呢！虽然一个学期只有三百块，也足够李涛自己花了。对于她这种想法，李建设嗤之以鼻：“行了行了，过去就过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何况，三百块就把你收买了？咱儿子就值三百块？”
“你这人，什么理论，我是为这三百块发愁吗？何况，三百块也不少了！”
李建设嗤的一声笑了，郭重芳有些气恼的去拍他，李建设也不生气，一边往嘴里塞花生一边道：“行了，说正经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买断，听说现在要是主动要求的话能给两万呢！”
“你疯了！就算化肥厂现在不好，好歹是铁饭碗！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呢！你还主动去买断？不行，绝对不行啊！”
李建设没有说话，继续吃花生，郭重芳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死心，继续道：“就说你们这个月工资迟发了，可好歹还有八百块呢，你出去看看，什么工作，能有八百！”
李建设扒了口饭，然后才有些恹恹的说：“老张给小声买了套房你知道吧？”
郭重芳没有出声，她早从叶莹那里听说了，不过她一直没有回来说过，她不懂什么心理学，也没看过应该怎么对待男人之类的心灵鸡汤，只是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这事最好不要告诉自己的丈夫。李建设自嘲的笑笑：“当年我们两个一样……不，还是我照顾着他，我总觉得我比他大，我是大哥呢，可现在呢，人家都能给自家姑娘买房了，我连让儿子打个球的本是都没有！连个球拍，还是他奶奶给买的！”
他说着，把脸给埋到了碗里。
他早先那么反对李涛打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打球！
“……那也不能不要工作啊……”
郭重芳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丝幽幽的味道。
……
家里的这些事，两个小的都不知道，特别是李涛，几乎是一下考场就被张声拉到了体育场：“走吧走吧我请你吃麻辣米线，现在你也不怕拉肚子了！”
……
带着一身麻辣味的李涛，开始了自己正式的网球生涯！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不过，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