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有我们,打她不过?
我在低谷徘徊，并且比以往更低。我不能理解试卷上的题为什么不能和数学教科书上的题同步，哦，说错了，是题的难易程度。
我瘫在椅子上，暗自悲伤了半天，发现一旁的他还没有离开座位去看看考试成绩，忍不住问：“朱楚白……你每回是怎么忍住不去看成绩的，难道你不好奇吗？”
“这不需要忍，也并不重要……对我来说。”他手里的书被重重合上，“这问题你已经问了我n遍了，再问一次我就懒得回答了。”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我笑道。
朱楚白冷哼一声，收拾东西，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和文具。
“你是学生啊，成绩怎么会不重要？我打赌，你的家人要是知道了你这么个想法，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你。”我穷追不舍。
朱楚白顿了顿，冷漠的看着我：“我没有家人。”
什么？
我愣住了，知道自己戳中了人家的痛楚，忙说：“那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又岔开话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刚刚顺带帮你看了，第一名，很棒。”
“嗯，没事，习惯。”
唉，我又惹他不高兴了，每次他生气都这样，嘴上平静无事，天晓得他心里在怎么骂我！
哦，地狱的铃声响了，我紧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睁开，数学老师施着淡妆，怀里抱着厚厚一叠试卷——我们的生死荣辱的象征。
“第一名，朱楚白，很不错，稳住了第一名的宝座……”
“第二名，悠槿，也很好，有进步……”
……
“第三十七名，夏郁落……”
我颤着手去拿试卷，老师狠狠瞪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在试卷上比划着：“夏郁落，这么道题都做错……还有这个……”
回到座位，我在怀疑人生。
朱楚白拿起钢笔轻轻在我桌上敲了敲，一脸同情的看了我一下，以示安慰——来自同桌的安慰，来自第一名的安慰，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中午从食堂里回来，朱楚白的座位是空的——很正常，他总是这样，啊哈，不愿沾染世俗的喧嚣，不想排老长老长的队，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对这些理由我嗤之以鼻，什么玩意儿，分明是嫌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虽然我觉得还不错……
他是不是去外面吃了呢？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永远那么神神秘秘，一天到晚做些什么谁都不知道，也不肯告诉别人，班里人老说我这个同桌当得不称职，什么也透露不了——搞得好像我活该给他们打听似的！
老齐怒气冲冲的闯进教室，我轻摇了头，唉，数学老师一定告状了，这下完了。
“李宁，肖敏，夏郁落，莫琴云，你们几个给我到办公室来！”
真的真的这么刚好……
回来的时候，朱楚白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他的座位上，看到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猜出了个大概，他说：“被齐老师训了？”我没理他，哼，偏要揭人长短。
“看来我现在还不能幸灾乐祸。”
这话什么意思？
唉，可恶的齐老头，训个不停，占了我大把时间，又上课了……
我的数学作业，我的英语作业，我的……
造孽！
二十二点三十分，无比美妙的铃声响起，学校一下成了万马奔腾的战场，这一天的学习终于咔完了，月亮都替我们高兴，织了件绸纱赠给大地，虽然被过度兴奋的学生们踏得面目全非……
我拖着疲惫的躯壳，梦游似的回到了宿舍，悠槿她们已经在准备洗浴了，太挤了，再等等。我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随手翻阅起一本书，不知是谁丢在我床上的，哦，老天，是一本诗集，我暗自高兴，不动声色的。
悠槿拿着衣衬走过，蹲下来一脸担忧的看着我，问：“郁落，你没事吧？我看到齐老师也叫莫琴云去了……”
“没事的，那么多老师在呢，她不敢拿我怎样。”我故作轻松，一手不自觉的伸到背后轻轻按揉脖子。
悠槿低头看到我膝上的诗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怎么了，这是你的吗？”我问。
“不……这……这是李宁从莫琴云那买来的……”
“什么？！”听到那个名字，我一惊，抓起书扔向李宁的床铺，沿着床杆子慢慢坐下，眼神空洞的盯着地面。
悠槿也吓了一跳，我的这个反应很正常，但她确确实实吓着了。她扑过来，狠狠摇着我的肩：“郁落……你说你怕她什么？她也不过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你不能总是这样！她又对你说什么了？”
我只任由她摇着我的肩，一言不发。
“这……这是怎么弄的？”悠槿差点尖叫起来，哦，她看到我脖子上的疤痕了——狰狞，恐怖，“是不是莫琴云弄的？是不是她？”
不错，是她，也只有她。
老师背过身子去拿东西，我的脖子瞬间感到一阵刺痛，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听见莫琴云和几个人偷偷的嗤笑。我叹着气，用冰冷的手轻轻敷在伤口上，哦，有血……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到底有什么不敢？”
我依然没有回答。
“你是有理的啊！莫琴云带刀子来学校，用刀子伤人，还和别人看你笑话……再怎么样你都能扳倒她啊！”悠槿失望的看着我，“就算你不想麻烦老师……你也有我们，还怕打她不过？”
我们？
我有这么多援兵吗？
李宁已经发现了那本诗集正狼狈的趴在她的床铺上，气急败坏的冲我吼道：“夏郁落！就放你床上一会儿不行吗？放回来也不知道放好点……”
“滚。”悠槿抬起眸子，慢悠悠的吐出这么个字，李宁立马住了嘴，只气愤地瞪着我。
她和莫琴云的脾气都差，只是一个怕悠槿，一个不怕，一个脾气差到了地心，一个还潜在海里……
夜深了，寝室里响起轻微的鼾声，我平躺着，看着天花板，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绝望，双手紧握着——我的手永远是冰冷的，可能和小时候的某些事有关……
我们一家子去海边玩，我的表姐笑嘻嘻的抓着我跑，逐渐远离了大人们的视线……
“噗嗤——”
我一个跟头栽进水里，不是海边，那儿离海边还很远。
表姐坐在小船上，依然笑盈盈着看着我。
我胡乱挣扎着，溅起许多水花。我张开嘴想呼救，可是呛了好几口水。只能可怜的望着表姐——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七岁，她也比我大不了几个月，可是她怎么作出那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惶急，求生……
小船渐行渐远，只有我一个人了。
孤独，害怕……
我忽然停下挣扎，扑腾什么？就这么沉下去啊，他们……不是很讨厌我的存在吗……
也许就是我的家人让表姐把我推下船的。
他们不喜欢我，不想要我。
我知道。
于是我慢慢闭上眼，准备平静的接受死神的邀请……
老天想多折磨我几年，天国不欢迎我。
有个老爷爷把我救起，还找到我的父母。
我的心情复杂，我不该回来，我知道。
表姐代表他们铁着脸。
我的表姐是莫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