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叮铃铃~”
  易安从椅子上站起，将手中染血的弹头松开，任其落在地上不住滚动，转身面向基恩，点点头：“M1911，可惜点四五口径还是不太够。”
  说这话的同时，他左眼的弹孔就像有生命一样，肉芽从边缘迅速蔓延，几秒内就将血红的创口覆盖完善，随后便是肌肉、神经、血管、晶状体以及睫毛。超现实的一幕让彼得等人忘记了疼痛和攻击，纷纷呆在原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易安也没客气，先是将离自己最近的彼得按在桌上敲碎头骨，然后闪电般甩出链刃洞穿基恩的脖子，然后顺势将他甩飞到几米外，最后看向作为跟班的年轻人。
  人群在四散奔逃，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飞也似地向着吧台奔来，年轻人见大势已去，自知九死一生，来不及细想，将袖口向上挽起，瞄准椎名大喊：“别过来！我要开枪了！”
  “对对对，别逼得他狗急跳墙……”椎名也不想最后关头挂掉，赶忙提醒易安冷静，然后偷偷按下桌下的按钮呼叫总部支援，这才举起双手，“听着，我们可以谈谈，你没必要用枪指着我把事情搞复杂……啊！靠！”
  她的谈判几乎还没开始，年轻人的手腕已经连着枪一起齐根断开，“啪叽”一声砸到吧台上，血管像消防车的水龙将红黑色的液体洒满地板。
  远处，基恩还没死透，在地板上气若游丝地吐着血沫。椎名制止了手下的靠近，让易安一个人走到他面前，轻轻将手按在其脖颈。触手隐蔽而悄无声息地沿着血管游走，将虫卵送进体内，赶在基恩生命的最后时刻送出了宝贵情报。
  “咔吧。”易安松开手掌，因为头疼而眯着眼睛重新坐下，故作高深道，“不用谢。”
  “你是什么怪物？”椎名制止了手下们指向易安的枪口，惊魂未定，“米国生化人？还是东方那些所谓的修士？异能者？”
  易安有些惊讶，作为酒保来说椎名琴子知道的有点太多了，而且那些黑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警惕到有些让他如坐针毡：“那你呢？不会仅仅只是个酒保吧？”
  “哼，告诉你也无所谓，这艘船……或者说整个‘天堂岛’集团，是由我们家族运营的。”椎名坐在吧台上，转了半圈正和易安面对面，姿势暧昧，“赌博只是副业，情报交易、藏匿人员、接头中介……它们才是集团赖以为生的根本。”
  “可这三位貌似不大把您放在眼里，看来我不小心惹了点麻烦。”易安摸索着基恩的上衣，从里面拿出证件，“中央情报局，CIA。”
  “我想也是，别人不会对前伊朗上校感兴趣。”椎名跳到地上，正落在易安面前，逼近到几乎为零的距离说，“想知道细节吗？我可以破例告诉你……”
  易安连忙捂耳朵：“不想！”
  “法赫德·穆罕默德，革命卫队出身，先后在安全部队和情报部门任职，后来被派去镇压库尔德武装，在此期间充当多面间谍，将情报在多个国家之间互相传递，被发现后就……噗，消失了。”说到这里，椎名冲易安耳边吹了口气，接着若有深意地指指地板，意味人其实还在。
  “米国人找他干什么？”易安深深恼于自己的听力，只得问她，“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生气的不该是伊朗吗？”
  “不知道，但我本人有个小小的猜测，可能他对核……相关的有些了解，你懂的，发展程度啊、部署啊、设施啊什么的。”椎名竖起食指在唇间，“本来打算和米国人讨价还价，等安全屋租期到了就把他赶走，没成想CIA做事风格比我想得还绝，这是一次迫切想要升官的激进派进行的、未授权的行动。”
  她也许是怕易安不理解，眨眨眼解释说：“因为对我们下手是不可能得到授权的，资本主义。”
  “万幸我是华夏人，所以现在事情搞定了？咱们之间的房间承诺我现在觉得也许不必履行得好……还有，这是哪片海域？离岸边近吗？”
  这日本姑娘浑身上下透露着麻烦的气息，决不能轻易扯上关系，易安暗自下定决心。
  “接近菲律宾领海，正在向北航行，除非你想游泳，否则回家还得等些许时日。”椎名从手下那接过武器，“而且麻烦可没完，CIA雇佣的突击队马上到。”
  突击队？米军的确在菲律宾有不少兵力，其中苏比克湾甚至堪称其规模最大的海军基地，但91年冷战结束后应该已经全面撤军了才对，易安有些不明所以：“第七舰队？”
  “什么？不不不……是海盗。”说话间椎名已经全副武装，酒保服外面套着战术背心有些滑稽，“且不提卷入正规军需要什么规格的授权，海盗的命可要便宜多了。”
  “易……安逸！”马如烟提着裙子从远处跑来，身后是气喘吁吁地赵淮，她被易安身边眼前长枪短炮的一幕搞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总算喊的是假名。
  椎名吊着眼睛小声说：“神秘的前女友来了。”
  “首先不是前女友，然后也一点都不神秘——和你相比。”易安迎过去，“我以为这里需要装作不认识？”
  “有枪声，所以过来看看。不能丢下兄弟自己跑路，这是我们家训。”马如烟和椎名对视一眼，再度收获媚眼一次，头皮发麻地问，“怎么都拿着枪？”
  于是易安代替椎名简单向她说明了下情况，并且做出了很明智的提议，表示你那副打扮还是选择找个客舱躲好等风头过去。而椎名则是一边布置防守，一边扛着步枪冷嘲热讽，说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云云，嚣张得很。
  “靠……”马如烟有点憋气，但到底还是明事理，拎着包包交待道，“你这家伙别死了！省得国家收尸麻烦！”
  易安哭笑不得地点头，椎名则说：“想要打死他可不简单……喂，来两个人把马小姐和赵先生送到安全屋，最安全的那种。剩下的核对时间，跟着各自的组长各就位准备战斗，敌人还有十分钟左右到达。”——
  船尾的临时掩体内，椎名看着易安的手枪，若有所思。
  怪不得你小子身上鱼腥味那么重，杀人比杀鸡还轻松写意，原来自己也不是正经来路……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伸手去摘易安的面具，“光我一个暴露身份不公平，安逸这名字是假的吧？我都听到马小姐中途改口了。”
  易安后仰躲开，兔子蹬鹰将姑娘推回原处坐好，问身边紧张兮兮的黑衣人：“你们大小姐这样在外面露出多不安全，快给送到甲板下面去，或者带进上头那个驾驶舱，俯瞰众生。”
  黑衣人哪敢要求老板向东向西，对易安无奈笑笑算是表明态度，继续用望远镜监视海面。椎名则很不满地抗议道：“你的说法不对劲！”
  “啧，现在想来椎名你中文貌似很流利嘛。留过学？还是私人家教？”至少在椎名琴子自报家门前，易安绝没想到口音如此自然的汉语会出自外乡人之口。
  “我父亲是华夏人，这算是个问题吗？那下面该我了。”椎名想问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排列优先顺序都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问，“刚才你的头被子弹命中后愈合了对不对？这是某种异能吗？”
  这下连本想装作事不关己的几个保镖都忍不住提起耳朵，他们混迹于情报圈子多年，耳渲目染下也知道一点有关“那个世界”的故事，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自愈异能。”虽然天赋来自系统，但按照寻常理解易安自认为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他干脆接着问椎名，“有没有超能者为你们集团服务？”
  “有，而且不乏强人，但极少调用……等下，这次我必须弄点能换到真金白银的情报才行。华夏最强的超能者，我要他们的情报。”椎名觉得以易安的本事也许能摸到顶级圈子，甚至跻身其中，所以第二个问题野心极大。
  这是要我当叛徒？易安摊手：“你这问题……别说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说啊，除非使美人计，不用负责那种。”
  “做梦。”椎名顿了顿，“换个问题，我……我之后怎么才能联系到你？别自作多情，只是想着结识个异能者以备不时之需挺有用而已。”
  “不敢多情，这是手机号码，前面别忘了加86，那么我的问题……”易安刚刚在椎名递给自己的手机上输完联系方式，就听得船上警报大作，几个黑衣人迅速从栏杆边扑进掩体，用瞄具警惕地巡视面前。他没有耳机，所以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询问同样满脸戒备的椎名：“发生什么了？”
  “海盗人数很多，超出预期，而且持有大量重武器。”椎名话音刚落，半空中一道打着旋的烟迹“咻咻”地从半空穿过，正击中货船的驾驶舱。以无制导武器来说，在极限射程蒙中标志性建筑物可以说算小小的奇迹了。
  但对身处驾驶舱的人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火焰、冲击波和破片让这些准备万全的佣兵几乎瞬间殒命，耳机中他们的频道顷刻变成“沙沙”声，就像重锤敲击在所有幸存者心口。
  “幸亏没听你的话……”望着闪光椎名喃喃自语。
  易安双手合十，很诚恳地说：“抱歉。”
  也许是因为在船上的彼得等人失去联络，也许是意识到船员开始布置阵地进行防御，本打算靠近突击的海盗们放弃了既定战术，而是想尽可能在接近前消耗货船的有生力量。
  “海盗停止前进了，他们似乎想在我们的射程外发射火箭弹！”黑衣人对椎名喊道。
  “没关系，这个距离，又在海上，RPG的命中率不高，即便打中船体也没法构成损伤，叫所有人进入掩体躲避，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椎名自己也是第一次亲临战场，擦了把汗水抹在易安衣服上，“援军很快就能到，那时就是我们的胜利！”
  虽然这么说，但她对救援赶来的速度也并不乐观，这只是维持士气的必要手段。不知CIA用了什么手段，海盗数量远远超出预期，本来她以为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就差不多，但现在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舢板让人怀疑是不是整个南太平洋的海盗都来凑热闹了。
  东南亚有多少海盗？至少在2017年，这里仅有记录的便发生了八十余起劫案，有的发生在航行过程中，更多的则是袭击港口。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的活除非万不得已没人想干，但无论索马里还是东南亚，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只要经济状况和社会稳定度不能好转，海盗的出现就很难完全控制。
  “特么的索罗斯！”椎名狠狠一拍沙袋，“特么的金融风暴！”
  “别露头，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我还得上班呢。”易安就算被打中也没大碍，只是将因为腿发麻而站起的椎名重新按回去，长叹一口气。幸亏他出发前担心时间上遭遇意外，已经提前和苏依打好招呼，来不及赶回的话就给徐涛打电话，说是父母从国外回来，他去机场接人。
  这个理由的好用之处在于，有接就得有送，来回能耽误不少时间。
  椎名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亏你心里还想着上班，倒是挺有社畜风范，好不容易挣脱易安，按下耳机问：“情况如何？”
  “伤亡很少，他们没有火箭弹了，现在正继续前进，即将进入射程。”
  海面颠簸，极度不适合瞄准，所以最先开火的是来自海盗的通用机枪，接着才进入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至于大多数人手里的武器，恐怕得等到更加接近时才有命中把握。这些海盗有着统一的指挥，没人在射程外浪费弹药，都赶到最后一刻才开火。
  “开火，开火！”终于，黑衣人们纷纷从掩体后探头，开始用短点射迎击，椎名也“哇呀呀”地扣动扳机扫射一通，然后问身边的保镖：“打中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保镖的意思很明显，子弹请留给有需要的人。
  易安只有把从B4身上摸到的手枪，懒得凑热闹，见椎名气鼓鼓坐到身边，很好奇地问她：“之前我还我以为你挺厉害的呢，原来是虚张声势?”
  “我……模拟射击很厉害，现实稍微有点区别，主要是因为水面抖动严重，没法瞄准！”椎名死要面子嘴硬道，“而且我最擅长格斗术，枪什么的都是异端！”
  “我也特擅长格斗术，主要是寝技……快躲到我后面去，别被破片刮到，额头下面的疤可没法用头发遮住。”易安从她手里拿过步枪，“接下来请看表演，百步穿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