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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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们在这种物理和魔法的混合双打下像是韭菜一样，不断长出来又被割掉，但每一次都会变得更加强壮和坚韧，很快就到了哪怕是被三叉戟直接劈中也不痛不痒的程度。
强化素材从哪来?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鱼人几乎是每出两三招便会被剜掉点零件或者吸得灵魂颤抖，此消彼长之下反而愈发难以抵抗这种令他颇为不安的趋势。
易安虽然没带枪，少了最刺激的掏肾技能，但【战无不胜】的剽悍和【呼吸回血】的猥琐结合起来，加上触手与链刃疾风骤雨般毫无死角小刀割肉，终于是将战斗优势慢慢扳到了自己这一边，就差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卑鄙！”鱼人用闪着微弱蓝光的手掌抚平伤痕，悲愤地嘶吼，“污秽之血……耻辱！”
看你这浓眉大眼的，一开始还真给当成人类了！一失足成特么千古恨啊！
“抱歉，可能你在下面待太久了不知道，现在人类其实都能像我这样变形哦。”易安痛打落水狗，“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把所有秘密说出来，说不定我会给你个死无全尸的机会。”
“肮脏的异端，背弃先祖的人不配得到传承！”什么人类全部变异的鬼话自然骗不到鱼人，它大吼一声，倒退三步，悲愤地说。
攻略路线出错了?易安忙解释说：“话不能这么说，我给你讲讲马基雅维利主义……”
鱼人懒得听蛊惑，直接倒转三叉戟便刺，目标竟是自己的心脏，它宁可自杀也不愿意把传承交给人类之外的怪物。
“什……”易安还没来得及收割积分，愣在原地看着被捅了个贯穿的鱼人，有些傻眼，死了的话连虫卵都没法附体，浪费可耻啊。
哪来的战斗种族，好不容易等来个人一言不和就翻脸?打不过就自杀?这剧本不对吧?！
没有提示任务完成，也没能拿到积分，易安大失所望，但也没法回到过去告诉自己不要变形乖乖受死，只好走到鱼人坐着的位置捡起那本书。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上面的文字并不陌生，居然是竖排汉字。
没有作者署名，通篇文言文看得易安有些头疼，只好先放进背包。
突然之间，光线一暗，他敏锐的直觉发出警报，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地卧倒在地，头顶上硕大的身影呼啸而过，卷起腥臭的空气。
易安后背火辣辣地疼，想摸一把看看却觉得手臂麻酥酥找不到位置，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叹了口气。
脊柱被打断啦……靠，千万别失禁……
那只胸口仍在飙血的鱼人居然是诈死，趁着易安不备来了波偷袭，而且顺利得手，此时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拄着那根三叉戟活像个退休三十年后回去视察曾经度过光辉岁月地方的老干部一样，但胜利无价，自然是走到易安身边哈哈大笑。
“哈哈……哈咳咳咳（吐血）……”
“说我卑鄙?”易安大怒，转着脖子鄙夷道，“你TM倒是光明正大啊?”
你的脸皮，富含蛋白质和优质脂肪。
“老夫在学习……你所谓的……马基雅维利。”鱼人的嘴角居然挂着丝名为嘲讽的唾液，惊悚而诙谐。
“今天老子非把你做成生鱼片沾芥末吃不可。”易安直到恢复完毕也没等来终结技，挥动触手狰狞地说，“上次吃日料可是去年啦，拉肚子真不好受。”
“别，别，异端，老夫时日无多，的确没什么办法了，愿意把秘密告诉你……”看到易安不科学地恢复健康，鱼人像是对什么妥协一般，高举双臂毫无节操选择投降，“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这副人之将死其言也鳝的模样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易安把触手变回原样，高高跃起一巴掌按在鱼人高昂的头顶，活活将其按在地面，大脚踩住，转啊转地。
鱼人挣脱不得，倍感屈辱：“魔鬼，外神，@~＆#＜……你要知道老夫对死亡毫无畏惧！哦，别踢了，肺……咳咳咳……”
“毫无畏惧那你倒是自杀啊，有屁快放，我只有五分钟。”说着话，易安感觉脚底滑溜溜的，挺恶心，这玩意真是鱼啊。
“卑劣之徒……”鱼人似乎流了两滴眼泪，“老夫可是海人族的族长、大祭司，连你们人类皇帝的特使都要对我毕恭毕敬……”
“人类皇帝?大逆不道，快说，哪只?”易安想到了外面混杂的尸骸。
“明宣德帝，他的特使姓郑！”鱼人趾高气昂，“现在知道老夫身份不凡了吧?快把脚拿走……”
宣德帝，也就是明宣宗朱瞻基。所以这鱼人大祭司还真不凡……个锤子，你这是要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易安冷笑着跺了跺脚，咕叽作响居然有些上瘾：“大明早就亡了，现在华夏没皇帝，牛批吧。”
鱼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些不能理解什么叫做没有皇帝。至少在地表，大明如此强盛……说没就没啊?
他认真看了半天易安的表情，发现这货不像是在故作高深扯谎唬人，这下可真有些坐不住了（疼也是一部分因素），怎么回事?
“你说的特使是郑和?秘密和他有关系?”易安不管他内心的波动，继续提问。
鱼人心乱如麻，但也不知山外是何年，颇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小心居然把易安这个刚才还要把他打出鱼脑子，现在仍旧大皮靴踩着头的家伙当成了唯一能交心的“伙伴”，老老实实交待道：“我们一族原本居住在深海……”
原来海人族的祖籍并非小岛，而是在遥远的印度洋，那处传说中海洋下的古大陆上。和人类不同，他们是两栖生物，并且发展出了非常灿烂的文明。郑和早年远航时偶然与当时还仅仅是侦察兵的大祭司相遇，甚至一度短暂同行过。
只不过在海人族看来当时的人类科技过于落后，实在没有深入交流的价值，它们也不是乐于侵略的种族，虽然生活在陆地上没有太大障碍，但海洋无论从资源还是领土来说都足够容纳他们，所以海人族高层干脆进行了冷处理。
一切的变化发生于十五世纪初，在自己的土地上住了数百万年的鱼人们一起做了个怪梦，有个巨大的身影从比海底更深的无尽深渊钻出，他的呼吸是腐蚀一切的酸雾，吐息是摧垮万物的暴风，仅仅迈出几步就震得海人国被火焰与死亡笼罩……
集体幻觉，当时在任的海人领袖们在与科学家和神学家进行了数次会议后得出结论。梦并未再度出现，人们很快就在平静生活中忘记了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半是自欺欺人，半是无可奈何地继续过着日子。
但恐怖的、伟大的、令所有文字和传说都讳莫如深以至于几乎没留下一丁点记载的存在，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换句话说，梦成真了。
海人族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脚底下住了个邻居，或者说，“神明”。
只不过人家打了个有些长的盹而已。
与神明的相处最初还是很“愉快”的，对方的危害似乎仅仅出现在现身阶段，之后并没有大扫除的兴趣，而鱼人们也不敢上前招惹，于是双方诡异地维持着某种平衡，相安无事了整整一年，以至于很多居民逐渐将那一动不动的伟岸身影当成了什么自然景观，类似海底火山之类。
但很快，某种狂热的信仰开始无法抑制地出现在了很多鱼人脑中，不分年龄、性别、工种、教育背景……“患病”的鱼人会毫无征兆地抛下一切工作，五体投地呼唤神明的名字，最终自杀献上生命完成祭祀，这种情绪在集体环境中甚至可以传染。
长此以往，且不说生产力下降得多么严重，很多抵抗力较弱的海人族婴儿甚至刚出生开始就表现出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特质。
倒不是说它们会自己抓着脐带窒息，这种表现更加宏观，更加令人不安，破坏的不是既有结构，而是种族未来。
很多婴儿开始出现和神明接近的外貌特征、刚会说话便用未知的语言祷告、生长速度极快……
“我不能说出那个字眼。”大祭司说到神的名字时有些紧张，“它会听到的……哪怕相隔万里。”
总之，有着高度发达文明的海人族虽然毫无底气，但在意识到神明的恶劣影响后，依旧硬着头皮决定反抗，举全国之力开战。
太阳升起又落下三百次后，海人族覆灭了。
而受了些伤的神明则再度陷入沉睡，以此恢复伤势。
海人族那片土地住着个不定时巨型大规模毁灭杀伤武器，肯定没法再住下去。最终成功掌权的大祭司带领仅剩的一些居民踏上了寻找新家的路。
那时正值郑和六下西洋，失去一切的鱼人们正好搭船同行，就在H省南部的海域找了个小岛暂时安家，它们甚至尝试在这里栽种故乡的植物，虽然某些显然出现了预料外的变异，比如被雷击中变成动物啥的。
人类这边，郑和承诺过会帮助海人在陆地上寻找击败神明的方法，同时带走了几十个混血种——那些鱼人和船员相爱产下的后代——进献给皇帝。
这都没有生殖隔离?易安莫名松了口气，好奇地问：“然后呢?”
“特使被软禁……逃回来的混血种说朝廷对我们感到不安，拒绝进行帮助，甚至害怕出海会引来神明，总之，最后只能靠自己，对吧……咳咳……”大祭司从把脚收回的易安身边坐起来，“所以我派他们混进人类中去，寻找强者、武器……一切能夺回家园的东西，结果几百年来，除了混血种外你是唯一到达这里的人类，该死，那小子连现在没有皇帝都不说就走了。”
语气中满含孤巣老人的悲哀。
“之前还有个混血种到这来了?他是谁?什么目的?”易安问。
“是谁不重要，他唯一的使命在于尽可能为你见到我，并取得老夫的信任争取时间，哪怕牺牲无辜者的生命。”大祭司又咳了好几声，“这是为了种族大义。”
“是你的种族，又不是我的，哪来的大义?”易安纠正他，“怎么就剩你一个了，其他海鲜呢?”
“咳咳……神明的诅咒……所有人都要用生命作为代价去承受……伤害祂的后果。”大祭司吐出了混着血的内脏碎块，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混血种，只有他们躲过了诅咒，求你帮忙夺回……家园。虽然是你……”
什么叫虽然啊?易安无语：“废话少说，不能白干活吧，意思意思?”
他的疑问句刚出口，大祭司就很干脆地脖子一软，死掉了。
果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