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长头未及死肉冷

  “周一……”易安若有所思。
  周一？这不是撞车那天吗？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开了大招把其中一个面罩男打成残疾的事，用肚脐眼揣测都知道对方哪怕受再重的伤，也是绝对不可能冒险去医院吊命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啊，那都是用来引人上钩的，谁信谁倒霉。
  “怎么了？”刘甫正已经习惯了易安和徐涛他们在和自己说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愣神，无奈地提醒，“有啥线索？告诉我啊。”
  再怎么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别把话都憋在心里，求助下队友成不？
  “刘队你这也太空虚了……不过还真说着了。”回过神来的易安拿出手机，“先打个电话啊。”
  明柯达估计也没想到李歆和自己真会被联系到一起，他更想不到的是，李歆在遭遇战中被打掉的那只断手就好端端地放在调查科仓库的冰箱里，旁边就是找娜娜留着晚上吃的冰淇淋。
  半小时之后，徐涛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诊所门口，拎着个白色保温箱和地上的某个生物大眼瞪小眼，那是刘甫正叫来的帮手。
  “哈赤哈赤~”帮手对徐涛摇尾巴，后者面无表情退后三步，倚在车门上摸索钥匙。
  “来，认识一下，这是黑子，功勋警犬。”刘甫正激动地拍手，和易安开怀大笑，“我就说他怕狗吧！赶紧的，一百块钱！”
  易安恨铁不成钢地给徐涛飞去个幽怨眼神，从钱包里依依不舍抽出两张大钞，没等犹豫的心情过去就被刘甫正一把抓走，和宋哥瓜分掉。
  “私房钱啊。”刘甫正笑得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老农。
  你不是屠龙宝刀吗？怕狗？！易安心在滴血，这个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从富裕到紧巴了呢？
  徐涛终于重整态势，在黑子热情的凝视下后退着绕到几人背后，直勾勾盯着刘甫正说：“我记住了，真的。”
  “我上次去你那吸完二手烟也是一样的心情。”罪魁祸首深有同感地把手放在徐涛肩上，被毫不留情地躲开。
  虽然易安平日里遛弯经常能看到有人叫自家狗“黑子”，因为真的很黑……但眼前这条似乎会笑的德牧名字读法稍有差别。
  它的“黑子”，是太阳黑子的黑子，起名的人喜欢天文学，而被起名的狗则喜欢这个发音。
  “刘队，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啊，别抱太大希望。”训练员从屋子里出来，不是很乐观，“时间太久了，平时我们都是紧跟着出现场的。”
  刘甫正死马当活马医：“没事，尽力吧。”
  训练员咂了砸嘴，拍手让黑子过来，牵住绳子开始工作，本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想到才没一会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正在外面围绕妻管严问题热情讨论的三人同时听到了他的惊叫：“我勒个艹艹艹！”
  “怎么了？！”徐涛赶紧摔掉手里的半截烟，抽出手枪冲进门里，却看见训练员正一脸便秘地指着敞开冷冻层的冰箱，而黑子则是警惕地挡在他身前，满怀戒备。
  冰箱侧面对着门口，易安看不到里头是什么东西，赶紧凑上前去，结果正和某人来了个脸对脸。
  大好头颅，死不瞑目。
  如果温明阳今天来了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它的原主正是曾和自己在酒吧度过难忘一夜的李歆。
  也许是时间来不及，凶手在碎尸时手法粗糙得令人痛心，碎肉和内脏就那么一团团胡乱塞在冰柜里，埋掉了大半个脑袋，只把脸给漏了出来，满满当当倒像是个枕头或者马桶圈。
  徐涛盯着李歆白花花的脸瞅了好一会：“谁啊这是，你们认识吗？”
  易安和刘甫正，以及在角落干呕的宋哥同时摇头。
  “真贴心，还给做了小窝呢。”易安问宋哥，“你不开冰箱的啊？”
  宋哥好不容易才恢复语言能力：“有外卖订谁还自己做菜啊？”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当然也很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凶手，事实上刘甫正就是这么想的。
  “同志你先冷静，一会跟我走一趟。”刘甫正安慰宋哥，“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抓一个好人……”
  “真不是我！”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码农宋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说碎尸这种力气活，就是让他扛袋大米上楼都属于巨大挑战。
  徐涛让他安静点，注意到黑子眼神飘了过了，退后一步拍易安后背：“过去看看。”
  “丢人啊，二百块那么丢人啊！”易安依旧无法释怀。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徐涛终于忍不住他的碎碎念，从自己兜里抓了团钞票丢过去：“行了吧？！赶紧的！”
  易安赶紧接住，数了数发现这波还有赚，很满意地过去摸了摸黑子的狗头，开始和刘甫正处理现场。
  警察来的很快，也许刘甫正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在单位里地位得到了显著提高。
  “是那个人吧。”徐涛好不容易送走了黑子，这回他问的是局里的法医老丁。
  老丁这个人易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戴着口罩的样子可疑至极，不过今天也许是恢复了健康，光看面相又的确没什么特别的。
  【奇怪。】系统这次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违和感太强了。】
  违和感？易安问：“什么意思？”
  【就像给大猩猩套上完全看不出区别的人皮，但哪怕眼神再差也能看出不对劲，就类似这个感觉吧，我说不太清楚。不过还是没给任务，你当作没看到也行。】系统属于实用主义者。
  “你都这么说了还要我无视……好吧好吧。”易安的视线看得老丁不自在，有些不满地“切”了一声。
  “甫正，这小子是谁啊？”老丁问，“怎么跟徐涛混在一起？”
  “嗨，老丁你知道规矩的，咱们就当他俩是空气就行。”刘甫正一直觉得老丁这人脾气古怪，赶忙换话题，“这个……我看你是收拾差不多了？”
  老丁抬了抬眉毛，说：“零部件都在这了，唯独少了左边半条胳膊，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还得进一步检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不是故布疑阵的话，想来这就是正主没错了。徐涛给易安使了个眼色，一起悄悄到了外头上车，这才打开话匣。
  “又盯着老丁看，你好这口？吸血鬼小姑娘知道吗？”徐涛摸出一盒新的香烟。
  易安言简意赅：“好你大爷。”
  “我可是你科长，长兄如父，我大爷就是你爷爷……好重的口味。”徐涛笑着说，“不开玩笑了，老丁真没问题，他都在局里干了好几十年了，信得过。”
  “如果老资格就代表忠诚的话，当初就没有火烧赤壁了。”易安摇下车窗通风，“我要是曹操管你黄盖绿盖，只要可疑统统砍掉。”
  徐涛笑着说：“演义嘛……没想到这两个案子到头来居然还串上了，你怎么看？”
  “嗯……”易安叹气，“其实我见过许昀了，他和我说了些事情，本来想瞒着你的。”
  “又瞒我？上次异能那件事也是吧？”徐涛很担心易安的心理状态，“阳光一点好不好？”
  易安果断摇头：“不好，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自己。”
  诶呦，中二呀，徐涛没憋住，被呛得直咳嗽。易安也不管他的态度，把自己从许昀那得到的线索逐条摆了出来，最终得出了某个结论。
  “怎么样？”易安问。
  “如果是真的，生平仅见。”徐涛把烟屁股捏啊捏的，“所以我宁可你猜错了。”
  两天后的晚上，南区的某个狭窄的街道旁，忙于生计的小贩们开始陆续散去。郊区的夜生活没那么丰富，闲逛的人在外面找不到什么娱乐基本都回了自家，有孩子的辅导一下作业，没孩子的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情，一片祥和。
  在其乐融融的空气里，一辆黑色的厢形车慢慢停在了路边，车里除了驾驶员外，后面坐着的人都是黑色面罩，全副武装，仿佛电影中常见的特种部队。
  似乎是领导的人掀起了头套，叼上根烟，从座椅下面拖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其他几人纷纷照做。
  当然绝非跟着吞云吐雾，而是拿出自己的武器装备。
  箱子里除了摆放有简单分解的枪械和弹药外，还放着一个没开封的M50防毒面具及配套滤罐。
  抽烟的自然是徐涛，他一边安装滤罐一边说：“都确保自己手机关机了至少一天吗?好，现在我安排任务。四人组里我打头，负责十点到两点范围，二号位娜娜，左侧，三号位易安，右侧，刘队你殿后。大家放松心态，就和训练一样。”
  刘甫正想了一会，拍大腿表达异议：“为什么我要参与你们的行动啊?！局长就这么同意了？！”
  真出事了抚恤金算哪个单位的，是工伤吗？
  “说得也太晚了吧你……咳，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易安同志对某个成员不太放心，而我选择相信他。”徐涛戴上防毒面具，“有不满，找易安。”
  “科长你别编这种琅琅上口的话！”易安生怕成为公认的背锅侠。
  调查科的案子优先度极高，才经过了一天多的周密调查，刘甫正从南区的几家二级医院得到了和内部人员无关的药物失踪报告，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而且貌似明柯达这帮人很懂得有备无患的道理，加在一起居然偷走了常人吃一年的量……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回去等饿极了舔糖衣求生。
  接着就是对周边区域的摸底，最终，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幢门市楼，但并非是通过调查走访。
  “三个嫌疑人，其中一个身高体型酷似明柯达，他们在昨晚偷偷进了这家服装店将老板绑架带走。巧合的是营业员当天因为坏肚子睡不着，从厕所出来正看见三个黑衣人将老板打昏……倒也没走远，转身就上楼了，故事发生在今晨两点。”徐涛简单介绍了案情。
  看来明柯达一行人真的不懂兔子不吃窝边草，直接暴露反倒是让之前忙碌了许久的刘甫正有些一拳打空的无力感。
  “他们是寂寞还是饿了?”易安问。
  车内其他人沉默了几秒，徐涛最终打破尴尬，装作没听到继续说：“总之，一会大家带足催眠气体，我会用生命探测仪确定屋内是否有威胁目标存在，之后决定是略过还是放气。如果爆发战斗一定保持队形，优先确保自身存活，其次保证队友存活，明白了吗?”
  大家表示明白后，徐涛端起微声冲锋枪，拉开门下了车。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很快就进入了黑洞洞的楼道，悄无声息地向目标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