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芦花无主鸟衔将

  从律所出来的时候,曾经剑拔弩张的孙连山和易安已然冰释前嫌。孙教授面对易安自称通过喝药展现出的一系列神迹表现出了科学工作者心中原初的热情和敬畏,在确定了这不是魔术之后,他几乎是当下就拉着易安去签了合同。
  只要孙连山能在一年之内分析出治疗针内药物的成分,并且成功进行生产,哪怕不能立刻用于商业经营,他也可以得到未来百分之五的收益。这个数字看着不多,但已经是易安最大的让步了,孙连山也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自然没什么计较。
  世界上并不缺少生物学家,缺的是创造者,而这从零到一的最困难一步却已经被易安完成,有了样品之后,剩下的工作要求自然没那么高。反正孙连山不行的话,国内其他同行恐怕成功概率也不大。
  驱使男人去创业的最终还是孤独啊。易安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盯着斑马线对面的红绿灯,忍不住心生感慨。
  律所到家的距离不远,易安还处在创业初期的资本积累阶段,不舍得付出租车起步价或者浪费时间坐公交车绕路,打开手机地图施施然便钻进了小巷,七拐八拐地顺路而行。
  K市满街都是高楼大厦,但古建筑也是历史的重要见证者,一路上不少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院子门口都郑重地贴了牌子,警告路过的行人这是某某故居或者历史遗迹,不要随意进入或者拍照。
  当然,就算有人违反恐怕也不会有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出来制止,全靠自觉,万幸K市市民的公德心还比较高。
  “如果能碰巧捡到只猫就好了。”易安想。
  野猫看人类多半和人类看外星人的目光差不多,哪怕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心中也永远怀有十二分的警惕,是那种不肯轻易露出后背的关系。
  “老板,有没有除了酒之外的东西喝?”走了一会,易安注意到身边居然还藏了间小酒吧,有些胡茬的老板没待在屋里,而是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迷茫地望向远方,像个诗人或者摇滚歌手。
  易安特地看了一下,老板的视线多半被对面的二层小楼挡住了,怪不得双目无神。
  他转过来看向易安,怔了一下,说:“就你自己?”
  “咋了,单身狗不得入内啊?”易安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明目张胆的的种族歧视,“我要发网上谴责你哦。”
  老板笑了笑,摆手说:“只是误会成了个熟人,橙汁行不?自己去里头拿吧,也不要钱了。”他倒是很大方。
  “这怎么好意思呢?”易安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开开心心进屋,从柜台下面的小冰箱里找到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柜台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来有什么和营业无关的物品,唯一能稍微窥见老板私生活的是一副挂在墙上的小小合影。
  “你老婆真漂亮啊,兄弟。”易安扫了一眼,随便感慨句后就不再关注,安心接起了饮料,有主的干粮再去胡思乱想,不道德。
  只听外面传来喊声:“帮我也来一杯,啤酒。”
  很快,易安和老板便并肩坐在了门槛上,磕起了毛豆和花生,因为是明显的隔夜产品,所以也免费。
  “您这地方真好,下次有机会我还过来哈。”易安吃到霸王餐很开心。
  “我不收钱不是因为好心啊。”老板赶紧制止,“TMD,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院里突然烧起一把大火,东西和人都没啥事,但是消防队过来之后说是店里有火灾隐患,唉。”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消防和工商的人过来把店给封了,要整改,近期怕是没法营业喽。要我看啊,他们担心的多半是周围那些没人住的破房子,至于咱老百姓吃不上饭他倒是不管。”老板怨气十足,“打扫下店里我也要回家了,老婆做好饭等着呢。”
  那些故居又不吸引游客,扔那又占地方,没法拆迁没法盖楼,有什么用?
  “是挺难受的,诶,怎么着的火他们查出来没有?”易安好奇道。
  “这事说来也奇怪,我这院子平时啥也没放,就像是凭空着了把火似得,消防的人说多半是被人泼了酒还是油,可平时我也没结什么仇家啊……”
  易安只说是挺奇怪的,倒也没把这事往别处想,权当是老板倒霉。他解了口渴,和老板又随意聊了一会便告辞走人。这边回到小区刚要上楼,就突然注意到在两幢楼之间的绿化带里,一条身高体壮的二哈正龇牙咧嘴对某个东西狂吠,浑身颤抖,尾巴低垂。
  狗对某些不好的事物有着远超人类的感知能力,易安心生警惕,右手摸向了背后的武器,慢慢走了过去。大狗戴着项圈,看来是谁家养的宠物,主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此时看到有人接近赶忙几步跑来,贴在易安腿边继续向着绿化带龇牙。
  “你也不怕我是狗贩子?”易安拍拍二哈的头,领着它向前。小区的灌木被剪成了心形,最外围还是如往常一般生机勃勃的绿色,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心,绿叶也逐渐发黄枯萎,直到仅剩枝干。
  像极了爱情。
  而就在心形的中央,一个身着黑衣长裙的女人正静静平躺着,光滑精致的脸庞配合不设防的动作,有种禁忌的诱惑和美感。
  当然,也有危险,不过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尤其对于男人来说。
  “……狗子你怎么看?哦,对了,你不敢过去。”易安拍拍二哈的脑袋,“回家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不会搞出人命的。”
  也许是听懂了易安的意思,大狗给他留下了个充满灵性的担忧眼神,然后毫不犹豫撒丫子跑路了。
  没了目击者,易安咽口唾沫缓缓向女人靠近。他预想中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并没有出现,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但易安还是很快检查了一下目标的生命体征,确认一切正常后将其抱起,而后抬起头看看周围,确认邻居们没出现,飞快闪身钻进楼道,按下电梯直奔七楼。
  当然不能随便带回自己家了,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易安把女人放在门边倚好,按下苏依家门铃,把脸凑到监视器前。
  “是我,易安,在吗?”
  “等会!”苏依很快开门,姑娘穿着宽松的t恤和七分裤,乌黑长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这才几点啊?”
  “嗯……香喷喷的。”易安夸张地吸吸鼻子,把脸凑过去,“不应该用洗发水,原味更棒。”
  苏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温有些高,脸红扑扑的,举手制止了易安进入,说:“变态吧你,等会,我换套衣服,这件……反正不行。”
  她可不会说自己里面只穿了运动背心,容易在想象中被占便宜。
  “哦,我要是带礼物了呢?”易安的视线飘过苏依光滑的锁骨和半露的肩膀……白花花的一片,晃眼睛。
  “那也不行。”苏依注意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一只手拦在胸前,急匆匆地打算关门。
  于是易安只好赶在她完成动作前把脚塞进门缝,然后对三分惊讶三分紧张剩下都是不知所措的苏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礼物。
  陌生女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易安说,“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