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白摧朽骨龙虎死

  周六日是易安的值班时间,就像是住在单位一样的徐涛反常地十点才现身,拽上正给郑铭川备课的易安直接下楼,急吼吼地像是高考迟到一样。
  “怎么了,快说说?”易安激动,尝试触发任务,可惜系统一言不发,睡得安详。
  “激动什么?”徐涛摇下车窗叼起烟,把烟盒和打火机扔给易安,他最近一直被组员们提醒注意行车安全,双手把持方向盘。所以副驾就多了一份工作,专门负责续烟。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易安摆手,“所以到底怎么了?”
  “记得张武上头的那对双胞胎兄弟吗?昨晚死了,尸体就在港口,查走私的时候从船舱里找到的。”徐涛解释,“听说想用鱼腥味掩盖尸臭,很有创意。”
  易安想了想,总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调查科登场:“尸体有异常?”
  “没错,头顶开了天窗,里面啥都没有……前段时间石油公司那个案子,还有刘雅家那具尸体,全都一样。”
  缥缈的烟雾中,徐涛说着说着就有些泄气:“张经理刚当线人,什么也没来得及交代啊。”
  至于前几天路晓川家的男尸,身份已经查明。此人是五六年前活跃在南方的一个异能者,水平C级偏上,家里人说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经理的尸检报告怎么说?”相比之下,易安更倾向于得到自然科学领域的帮助。
  “法医脑壳说比他喝椰汁吸得都干净,怀疑是通过孔洞捅进去了什么导管,在外面用负压抽吸的,我听不大懂。”徐涛胡乱比划。
  倒是易安灵光一闪:“就和人流手术差不多吧,感觉上。”
  “你觉得我有相关经验?我有这个功能?”徐涛翻白眼,“你到底是什么方向的,不会真要学这些阴盛阳衰的玩意吧?”
  “不要带有职业偏见,事实是妇产科两个领域很多大牛都是男性——而且我才大四,不着急。”对于未来其实易安也很迷茫。
  徐涛提醒他:“调查局没有兼职的说法,等毕业了你只能选择一边。”
  “单从收入水平来看,我希望在咱们这工作到四十岁,再专精于医疗行业。”易安讪笑,“有什么办法没?”
  “净想美事……全职不可能,当外聘吧。只能拿补贴,工资相当于我这水平砍半,每个月一万不到,而且没各种保险基金。”徐涛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K市这样的外聘员工有那么两三个,以后介绍你认识一下。”
  “不到一万……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啊,怪不得才两三个傻子肯干,我再想想吧。”易安咋舌,危险和收入不成正比。
  “建议你学习鲁迅先生。”徐涛将燃尽的烟头丢出窗外,“表示表示。”
  这是要求续烟了,易安笑着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扔到了后座,得意地很:“我决定以后当顾问了。”
  赚得少又怎么样,任务才是王道啊。
  气得徐涛在路边临时停车把烟拿回来,一个劲表示队伍不好带了,会不会讨好领导之类。
  “咱吃技术的人,就算混小医院至少也饿不死。”易安自信满满,“正式工我觉得老周就不错,能打,死不了,觉悟高,工资低。”
  老周就是不久前被徐涛拐回来的僵尸,现在每天在楼下看报纸打盹生活惬意得很。
  “老周不行,他都五十七了,现在规定六十退休,最好还是找一个二十多岁的。”徐涛的理由非常现实,“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对,男人嘛,永远喜欢二十几岁的。”易安不谈以后的事,只是笑嘻嘻转移话题:“老板娘今年芳龄……诶我去,小心!”
  徐涛实在是被烦得不行,干脆把烟头向易安手背按了过去,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危险驾驶。幸亏路上基本没车,他们充其量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是能自愈吗你?之前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当底牌啊?”徐涛再次示意点烟,下一根。
  易安按下打火机:“都说了,那个有限制的,就相当于是一生中只能使用一次的必杀技,现在不灵了。”
  然后就被徐涛充满恶意地喷了一脸尼古丁。
  “骗鬼呢?”
  港口。
  光头兄弟王龙王虎的尸体仍旧留在船舱底部,只待最后到场的调查科观赏完毕后便会被送至法医处解剖。
  易安看着两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忍不住泛起了沧海桑田之感,上次见面你们二位还为非作歹活蹦乱跳,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模样——也太臭了!
  没在福尔马林进修过的就是不行啊!
  当然,也不是说泡过之后那种卤肉味道就很香。
  “船老大呢?”徐涛问负责的警察,也算是熟人,刘甫正刘队长。
  “自杀了,用鱼叉从自己喉咙里捅进去,看着都疼,尸体刚才上的车。”刘甫正说,“船员都说自己不知情,也送去了局里。”
  “审讯我们不便介入,就拜托你……易安!干嘛呢?”徐涛猛然发现易安正戴着手套在尸体边的鱼堆中摸索着什么,“别破坏现场!”
  “科长,你看王龙脚后跟,上面刮了个大口子,而且腿部严重畸形,显然是骨折,可能曾经遭到拖行。”易安指着伤口,“伤口周围有出血痕迹,当时他还活着。”
  刘甫正点头,确认他的判断无误。
  接着易安将目标对准光头的手指:“有佩戴戒指的痕迹,但是现在不见了,没人会无缘无故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摘掉,肯定有原因。”
  “我们也看到了这一点,也许是犯罪嫌疑人见财起意。”刘甫正提醒。
  “是有这种可能,但对手不像是会贪图戒指的人。”易安蹲在地上环顾四周:“所以我想找找看。”
  徐涛只觉得头痛,感觉无数死鱼眼盯得自己密恐都要犯了:“这得有多少鱼?几千条还是几万条?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么小个戒指?”
  “我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易安自信,别人不行那是因为没有鹰眼视觉。
  一旁的刘甫正给他们吃定心丸:“现场勘察的差不多了,你们只要别太过分就行。徐涛你算是半个行内人,懂规矩的吧?”
  “懂,你也别闲着,一起。”没办法,徐涛只好拉老友垫背陪年轻人消磨热情,两个人跟易安装戴齐全后,趴在地上专心扒起了死鱼。
  一旦徐涛真正做起事来,专注度明显超过刘甫正好几个档次。虽然他嘴上埋怨不停,但动作却极其利索,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刘队长也许是生理上适应不了这种滑溜溜黏糊糊的感觉,效率要低不少。
  “这呢!”不到十分钟,一枚钻石戒指便被易安借助鹰眼从角落里发现,拾起递给徐涛,后者看了看若有所思。
  “钻石是自然界中硬度最大的物质……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哈,所以换做我肯定会拿来刻字。”徐涛将戒指放进塑料袋,继续扒鱼,“而且绝对要刻在地板上,这可不是玩猜谜的时候。”
  刘甫正在一旁叹了口气,将一捧死鱼扔到旁边,他有点累。
  “是这个吗?”又挖了好一会,易安手疾眼快,指着某处说,“什么意思,画了个方框?”
  地板上,细小的凹槽赫然组成了个不甚清晰的“口”字,但看起来要扁得多,像是什么图形或文字的一部分。
  “他可能想写个‘日’表达一下愤懑的心情。”徐涛作为资深烟民的肺活量惨不忍睹,如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那只能说世界上从此少了个有趣的灵魂,再说笔顺也不对啊。”易安无奈,“好看的皮囊三千一晚,有趣的灵魂要车要房。”
  “我听说苏家那丫头可有钱了?”徐涛小声问,“千金大小姐?”
  “你是说拳力千斤吗……不过八字没一撇呢,再说了关你啥事,老板娘不也开了个大饭店吗?”易安时刻不忘伤害。
  徐涛大怒,把手里的鱼丢向易安,被后者避开的同时自己滑了一跤,狼狈不堪。
  最终还是刘甫正表现出了职业素养,默默拿来了相机拍照取证,看着阴沉的天空叹气。
  “要下雨咯。”
  还得接孩子放学呢,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