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醉眼初开日月明

  不多时，更加详细的资料到了徐涛手机里。
  路晓川的儿子没遗传老爸的好脑子，人到中年只能凭关系在K大后勤部干干闲活，但年轻时却非常会玩。刘雅就是他不知从哪里领回家的女人，初中没念完就开始混社会，谈吐素质自然是很不讨路晓川欢心，这事邻居们都知道。
  所以一个说话矜持有礼的刘雅显然是不正常的，完美印证了易安的小小猜测。
  但如今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是马后炮，一如既往地，易安被丢在了学校门口，徐涛只是交代他别把装备搞丢了，明晚还要举办个迎新会，然后便在赵娜娜嫌弃的目光中摇上车窗，点了根烟绝尘而去。
  后者恨不得下车走路也不想继续吸二手烟，表情就像晚清剪辫子的读书人。
  宿舍里周峰和张笑亦正开黑，游戏音效声非常热闹，和平的错觉令人心情畅快。
  易安倒也没忘记自己本职工作姑且是个学生，管周峰借了教科书闷头划重点，却见邱索兴冲冲进来，脸上带着四十年代人民群众喜迎红军的喜悦喊道：“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大事易安这段时间也是见得多了，非常淡然，“怎么了？”
  “我们实验室被偷了！小偷进来打昏了老板手底下一个博士，送进医院现在还没醒呢！”邱索手里有个百项，所以平时偶尔去实验室做些工作。
  “牛啊，长江学者的实验室都敢偷。”周峰忍不住赞叹。
  说是长江学者，但周峰的语气中却没什么恭敬，更多的居然是戏谑和鄙夷。
  “查监控了吗？”易安好奇。
  “门卫的大爷说内存不足，那些摄像头根本啥也没存下来。”邱索解释，“我估计他是想说硬盘容量不足。”
  “体谅体谅老人家吧你，大半夜还得去解剖室锁门多不容易。”
  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易安的兴趣，他继续伏案工作，还没写两笔，电话突然响起，居然是刚刚离开的徐涛。
  “易安，你还在学校吧，出来。”
  “老大啊，我这才刚回来……您要不是什么要紧事电话里安排就行。”易安无奈，我这重点还没划完呢，到底毕不毕业了？
  “快点，和徐辉有关，迟到扣工资了啊。”徐涛没跟他废话，直接挂断。
  虽然易安嘴上想说咱坐拥系统，谁看得上你那两个子，但是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冲向了楼下。
  第一附属医院是距离K大最近的三甲医院，ICU的公共空间里躺着二十几个插满管子的患者，有的毫无动静，有的还偶尔抽搐一下。不时响起的仪器报警声中，几个护士和医生忙碌地工作着，在死亡的面前神态自若。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但由于事态紧急，易安和赵娜娜被允许进入。徐涛虽说是二人领导，但浑身烟味连普通人都受不了，也就不自讨没趣，和几个警察留在了外面。
  易安二人进入了左手侧的单间，这里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年轻人，正是之前邱索说的博士。他其实只是脑震荡，但学校和医院都怕出事，干脆直接托关系给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此时已然转醒。
  “刘先生，您好，我们是宗教事务局调查科的工作人员，这是证件。”赵娜娜掏出个小本本，“我叫赵娜娜，另一位是易安。”
  “我要找的是警察……”刘博士疑惑，宗教局也能管刑事案件？
  “你之前汇报的情况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赵娜娜转过头挤眼睛，显然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
  易安赶忙上前递过学生证：“学长，我是咱们院的学生，这位美女的确是警察带进来的，你跟她实话实说就行。”
  看到是自己人，刘博士的戒备少了些，当即对正因为被称为“美女”而心喜的赵娜娜详细讲起自己所能回忆的一切。
  天可怜见，赵娜娜虽说不算绝色佳人但也是出水芙蓉，只可惜一直在徐涛身边，不但工作繁忙没有娱乐时间，工作时旁人也因为某个家伙身上的烟味唯恐避之不及。
  这就导致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动作居然是皱眉和捂鼻，更遑论有人夸奖了，此时听到理发店式的称呼居然有些飘飘然。
  刘博士被打成了脑震荡，记忆自然不太完整，只能隐约记得那小偷比自己高了一点，身材魁梧，还带了面罩和手套——也不知道门卫是怎么放行的。
  “逆行性遗忘，”易安叹气，刘博士说的几个特点根本没法找人，“你丢的那件东西，详细描述一下。”
  “是一瓶动物的血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化验结果和人类基本一样，但是给我那东西的人说绝对不是来自人类，所以我就把它送去合作的公司做测序了，排队很久前几天才送回来。”刘博士思路还很清晰。
  “徐辉给你的？”赵娜娜连忙问。
  这也是一件普通袭击事件却引起调查科关注的根本原因，记录显示这瓶血液居然来自已经死亡的徐辉，时间就在他死前三天。
  “是，不过他已经……你们也知道的，我不好找家属要钱嘛，只能把报告和样本留在这里。”说到这里，刘博士猛然起身，“我觉得这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科研潜力！成功了说不定我就能毕业！”
  “男怕入错行啊。”易安感慨，“学长哪年生人？”
  “三十六了，还被扣在实验室，女朋友都分了，唉。”刘博士黯然。
  赵娜娜被难以言说的气氛压得难受，赶忙继续询问：“报告还在你那吗？”
  “还在实验室，加个好友我发给你吧？”刘博士眼睛发光盯着赵娜娜。
  易安侧身挡在他的视线上接过话题：“发给我就行了。”
  一小时后。
  重症监护室外，易安徐涛一行人和实验室的老板孙连山围在桌边，中间的手机屏幕上是刘博士那份报告的照片。
  虽然看起来热闹但其实在场也只有孙连山一个人知道照片里说的什么，他占据了屋里唯一的椅子，翘着二郎腿，扫两眼报告刷一下手机，把消极态度写在了脸上。
  徐涛看孙连山比对着什么网页将报告扫到最后一页，连忙问：“怎么样？”
  “这毫无疑问……”孙连山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要停顿一下，手指却点个不停，“不是人类的基因。”
  “哦~”不出所料的回答。
  “但具体是什么动物，我不知道，检测机构也查不出来。从结果推测对方可能是灵长类，但也不一定。”孙连山这番话说完，丢下手机开始慢悠悠地喝热茶。
  徐涛几乎是掐着表，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连忙追问：“您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比较特殊那种……”
  “那可就涉及到我们实验室的保密条款了。”孙连山摇头，“你级别不够。”
  K大可是部属单位，徐涛这个级别的确矮了不止一头。
  “我不拿特殊部门压人，但这事关人命！”徐涛低声劝告。
  “人多得是，但这个成果绝无仅有，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政治和经济价值。”孙连山吹了口气，在保温杯便抿着嘴，“人类进步的绊脚石。”
  易安赶紧抱住想冲上去打人的徐涛：“孙老师，孙教授，孙老板！我舍友邱索，你们实验室的，告诉我不算告密吧？”
  “邱索？我们实验室有这个学生吗？不会是本科生吧？”孙连山眯着眼睛，面带鄙夷。
  “本科生吃你家大……”易安青筋直冒，抓起自己手机，马上惊叫道，“照片被你删光了！”
  “这可是，实验室机密。”孙连山翻白眼。
  于是，现场变成了赵娜娜抓紧暴走的易安和徐涛，安静的办公室内变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