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因吹送落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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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拎着包子小米粥回来的老郑尴尬地对易安表示，昨天那个只是意外情况。平时一天能接到一个活就不错了，更何况是扯上了警察的案子，老郑自己这么多年也难得碰上几回。
大多数时候，我们需要面对的还是生活的苟且，苟且就挺好。
可惜易安连个能苟且的人都没有，他又想到了柳青瑶那个叫做苏依的表姐，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仿佛是印证了郑大有所说的话，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看书一个看剧，一直挨到下午四点半，眼看天色都开始发黄，果然是一个上门的都没有。唯一一个来人还是郑大有的孙子郑铭川，这孩子听说自己仅有的能安稳度日的地方也被找了个“家教”之后失魂落魄，回家整理教材去了。
本来郑大有的意思是一起吃顿饭，但易安两天没洗澡实在难受。老郑和他“出生入死”了一次，也算是战友，细节上不再客套，提前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后自己也关门回家。
易安倒不在乎工资这点钱，昨天光解决三个小弟就让他收入颇丰，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学校打理一下，好好吃一顿改善生活。
他今天初步接触了郑铭川，大概了解了一下后者的底子，发现果然不忍直视。这孩子恐怕是三年都没好好读书，最要命的不是记忆力，而是基本功不扎实，导致需要用的知识点不能第一时间运用自如。
就好像身上带了十八般兵刃，可危急时刻还是下意识地饱以老拳一样。高考时人最紧张，一旦有什么想不起来的事那基本就是彻底没戏了，所以必须培养本能。
说到底，还是得下苦工，日复一日背书刷题，直到看见题目下意识知道如何作答为止。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枯燥乏味又谈何容易，哪怕窍门和技巧说出花来，终究还是机械化步骤。
连读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能做好什么?这是老师们常常说的话，其中自有其道理。
幸亏我已经不用高考了，易安边走边庆幸，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两天后，调整完毕的易安出现在了两条街旁的书店里。
书店并不在K大周围，大学生们的性质早就趋于电子化，纸质需求凭借K大的图书馆也足以解决。所以实体书店更乐于开在中学边上，考虑到受众人群不同，这里习题区的规模要远大于其它部分。
易安为了帮郑铭川选教材跑了几公里，他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敬业点赞了……
不过看着高中区琳琅满目的习题和试卷，易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高中岁月，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刷完一套买一套，到了后期甚至懒得动笔，买回来卷子看完题再看看答案，觉得会做就直接下一道，以便节约时间。
所以后来步骤分成了老大难。
幸亏英语没有这些门道，易安随手翻开一本摞在台子上的习题，开始分析究竟适不适合郑铭川这样的萌新。
“这套题难度比较大，多数考试都碰不到，是用来拔高的卷子。”一道女声在身旁响起，“要是学生基础一般你可以试试这套，把各省的原题做了分析归类，又出了相似的题型，做的很用心。”
“哦，谢谢。”易安随手接过女子递来的卷子，只觉得这手好白，下意识抬起头来。
柔顺长发，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匀称的大长腿……
“苏依！好久不见啊。”易安赶忙打招呼。
“易安，你这是要当家教？”苏依手里也拿了两本题。
易安点头道：“最近找了个活干，顺便帮老板家的孩子复习高考，这不过来找找参考资料。可惜不是女孩子……苏依姐你来这干什么？”
他有些好奇，苏依显然不是高中生，但她对各类试卷却表现得异常熟悉。
“什么叫可惜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苏依眯起眼睛，“我在师大附中教英语，对习题有了解不正常吗?”
“唔……原来是园丁同志。我得说自己特羡慕你们班学生，科学研究表明经常养眼会长寿。”
易安这话说得苏依十分受用，后者用卷子赞赏地敲敲他的头，示意跟着走：“没用，只要一讲课，不出十分钟整个班就得倒下去一半。”
“至少还有一半剩下的呢。”易安安慰道。
“呵，”苏依冷笑，“他们是因为抄写单词没完成在后面罚站！”
言语间流露出了无形的强者气场。
一路上，苏依又帮易安挑了几本习题册和参考书。她眼光精准，明白当务之急不是考上多高的分数，而是先混上本科分数线，因此选材也极具针对性，边走还边给易安传授讲课需要注意的事项。
末了，她不忘提醒一句：“是别的老师教我的，我只是转述哦。”
“我特别欣赏别人拥有而我没有的品质，比如敬业。”易安由衷赞美，“以及美丽。”
“按照青瑶的说法就是活该单身的工作狂，”苏依苦笑着指了指自己，“二十六了。”
易安悚然一惊：“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我会负责的。”
“啧啧啧，我估计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十有八九也是单着。”苏依一语道破天机。
作为男士，易安拎着两人挑选的材料下楼，比起买这些为郑铭川准备的大众卷子，苏依更像是来书店专门搜寻漏网之鱼的，按照她的说法，除去这些之外其他的基本都亲自做过了。
言语中暗含的努力甚是可怕。
外院附中旁边的书店人气自不必说，尤其是结账柜台前面的拥挤程度，几乎和早晚高峰的地铁公交车不相上下。易安本想让苏依先出去等着，可她却坚持要使用那个必须刷脸的会员卡，为的是能打八折。
虽然她不缺钱，但那可是八折啊！
顺带一提，书店教辅区全年九折。
易安只好让她站在身前，自己挡在后面，两人就这么跟着人群前进的步伐一点点蠕动着。
突然，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趁着苏依前面的人走了段距离，以与她的身躯不相匹配的灵活步伐钻到了苏依身前。苏依下意识退后躲闪，结果易安比她预想中的要结实许多，这一步愣是没退回去，脚上正好被结结实实跺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踩了人后的妇人发现不过是个小姑娘，干脆装作没看到，迎着后面射来的无数谴责插队的尖锐目光，镇定自若戴上墨镜转了过去。
“你……”苏依倒是不疼，但是气啊！
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公共场合要注意教养，别被别人拉低了素质下限……好气啊！
她很想好好评理，又担心这可能会让自己在易安眼中的形象沦落成为胡搅蛮缠的丢人泼妇，尤其是面对中年妇女她几乎没有打赢嘴仗的信心，只好原地窝火。
“只是插队而已，只是插队而已……”苏依心中默念。
看到刚刚还游刃有余的苏依委屈的样子，易安只感觉值回了票价。他把手上的一堆材料交到姑娘怀里，迎着后者不明所以的眼神，掏出手机像是要看什么，突然小臂抽搐，手机划了个抛物线摔在了中年妇人脚边。
“易安你手机没摔坏吧！”苏依吓了一跳，今天我身边的人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有保护壳，没事。”易安对身后的人抱歉笑笑，迈步过去捡起手机。他没着急回来，又在原地待了一会，检查了下屏幕，确认没有划痕这才起身，把书从苏依手中接过。
小小的插曲没被周围的人放在心上，很快到了中年妇女付账的时候。
“一共是一百八十二元零四毛，请问您要用什么方式付账呢？”柜台的小姑娘带着僵硬的职业化笑容。
“扫码。”中年妇女掏兜，突然愣神，我手机呢？
“二维码就贴在桌边。”小姑娘以为是没发现二维码，忙指了指位置。
“你等会！我……我手机不见了！你们这书店有小偷！”中年妇女从身上到手提包里找了一分多钟无果之后瞬间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我要看监控！”
“抱歉女士，只有公安部门才能调阅我们监控的，您可以先报警。”
柜台姑娘表情无奈，内心已经开始大呼不妙了。
“我手机丢了，为什么不能看监控？！你们领导呢？让你们领导出来！”随着中年妇女的暴走，后方排队的人群逐渐骚动起来。
“能不能先去边上啊?”易安身后的男子趁此机会打击报复，“你手机丢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啊，对啊。”
“我还着急上课呢。”
“我连饭都没吃！”
看着后方不满的人群，柜台姑娘连忙说：“能请您在一旁稍等吗，我马上帮您联系经理，其他客人还要结账。”
“我……”虽然妇人暴怒，但后方实在是民怨沸腾，她也只好站到一旁嘟哝，“叫经理吧……我用你们的电话报警……看看到时候你们书店还有什么话说。”
苏依似乎怕惹上麻烦，虽然心里暗爽但还是直接用自己的账号帮易安也结了账，拉着他的胳膊快步向外走，却感觉到单手拎包的易安经过妇人身边时有一个微微的停顿。
“你……”联系到之前的事，苏依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我我我。”易安反客为主，赶在前头将她拖到门外，“多少钱，我转给你。”
“是你干的？要是被监控拍到了怎么办？”苏依关心的是有没有留下证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会。”易安把书放在身边，拿出一包湿巾，蹲下来把苏依鞋上被踩的污渍擦干净，“这回好了……其实最后让我扔垃圾桶来着，震动我都给打开了。”
苏依哭笑不得，突然面色一变，拉着易安转头就跑。
因为在她的视野里，一辆警车正马不停蹄地向案发现场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