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手莫辫猛虎须

  忙碌的一天总是从清晨开始，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清晨开始于七点，有的人开始于十二点。
  易安今天上午有四节课，所以只能含恨早早起床，习惯性地就要翻身下梯子。他眯着眼按掉了手机闹铃，突然福至心灵般回想起了昨晚神奇的遭遇，连小兄弟的血液都重新回到了循环系统——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事实是，即便睡眠时间多了几个小时，其他三个舍友也和他一般困倦，每当看到这一幕易安总觉得自己每天都活得很充实。
  有种赚了的感觉。
  只不过今天比起上课易安有着更重要的安排，他必须赶紧去医院做个全套体检，否则连抬头看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都一阵心悸，容易因此回想起手掌上那道蓝色疤痕。
  易安的三个舍友中，本地的二人分别叫周峰和张笑亦，做噩梦的邱索则和易安一样来自北方。在经过了几年的学习生涯后，侥幸活过无数次临考复习的他们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好战友了。
  哄过自己的战友，谎称自己昨晚玩过头实在起不来，拜托他们帮自己签个到后，易安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确认无人返回，这才爬起来飞快穿好衣服，钻出楼道直奔医院。
  K市地处华北，十月末的气温虽然不能和易安家乡相比，但是风吹得嚣张，体感温度极低，反倒更加令人难受。校医院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现代检测设备，况且人家实行的可是八小时工作制，易安不予考虑，出校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奔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为人民，所以这里真的有很多人。
  像易安这种早晨八点多才来医院挂号的，永远只能惊恐地发现仅剩下午的号，他又不想花冤枉钱再坐车跑个来回，只好晃到医院外面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往常早已习惯了晨起空转的肚子饿得难受，这种时候就应该……
  当然是喝点东西，稀释一下胃酸，不那么痛苦了，随意吃早餐要是不小心上瘾了可怎么办？
  正巧，离医院大门不远处就有间名字叫“清雅”的茶楼。虽然听起来像是文人骚客，知识青年，上古遗老们喜欢来的地方，但一楼却坐了群纹身大汉。这群三十多岁的男人有的盘着手串，有的扇着扇子，虽说除了纹身之外看起来只不过是一帮油腻大叔，但是常人也不愿意离他们太近。一楼其他的客人都缩在角落里，默默喝着自己的，小声聊着天。
  服务生似乎也觉得让易安坐在一楼不太好，主动提出把他领到楼上去。易安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深以为然地点头，施施然到了二楼，然后略带惊恐地发现这茶楼里的东西好像不便宜。
  毕竟盖在医院附近，物价水平有点不太市场。
  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清秀，易安抬头发现她正睁着大眼睛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是茶托啊！”易安心里苦笑，点道，“金萱乌龙。”
  “好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熟练的帮易安打好了单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易安一边心疼一边坐下来随意浏览着手机内容，发现今天的热点新闻居然就发生在K市的南区，貌似是车祸后两边全都失踪跑路。那离易安的学校足有几十公里，他随意扫了一眼新闻，发现记者和警方已经认定为做贼心虚，倒也没太在意，顺手关掉，转向娱乐版块，想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出轨离婚什么的。
  自己痛苦的时候，只有看着比自己更惨的人才能稍微感受到一丝慰藉啊。
  就在此时，楼下忽然热闹起来，中间偶尔还夹杂着茶杯碎裂和叫骂的声音。易安心里好奇，溜达到楼梯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见刚才那群估计是开纹身店的大哥们正和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对峙着，刚刚笑起来挺好看的服务员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易安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问什么人，他悄眯眯地走到角落，和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并排站立，装作惊讶地问：“阿姨，这是怎么了？打起来了？”
  “诶呦！可不是嘛！”阿姨双眼放光，“那帮流氓调戏服务员，这不有人看不下去，一来二去的就要打架呦！”
  中年人此时被四条乌漆墨黑的壮汉围在中间，额头也直冒汗，估计是后悔不应该一把年纪还脑热上来逞英雄，但是现在求饶好像有点太晚，只能捏着手机虚张声势。同时眼神还不停往门外瞟，也不知是等待司机救驾还是想要趁机跑路。
  “你们不要冲动啊，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不会举报你们的。”他越说越没底气。
  纹身兄弟们中的老大一把按下他的手机，然后很有江湖经验地用胸口撞过去——如果中年人把自己推开，先动手的可就是对方了。
  可中年人哪敢推他，身后又被敌人卡位，只好原地不动。结果两个人就这么蹭来蹭去，场面十分惊人，看得四周嘘声一片。
  易安胃里很不舒服，赶紧别开眼睛，心里估计恐怕很难打起来了，正想要回楼上去，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提示音。
  【触发任务】
  “噗通”一声，在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和围观的群众们惊讶的目光中，易安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自己朝夕相处的身体被开发了新功能……这就仿佛青梅竹马的爱侣转投他人怀抱啊！
  易安的第一个反应是恐惧，幸亏他见多识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毕竟现在网络文学发达，“系统”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虽然大多数中背后都有着一个不可名状的幕后黑手等待着收割韭菜……
  他无师自通地查看刚接到的任务。
  【神圣不可侵犯：作为系统的宿主，和其他的龙套们有着本质区别！将现在开始第一个判定为对你有着敌意的目标打倒，向着称霸世界迈开坚实而有力的步伐吧！】
  【奖励：100积分；抽奖机会*1】
  中二系统！易安一阵头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称霸世界。
  于是，系统很贴心地把字眼换成了【称霸宇宙】。
  “不是嫌你野心太小……”当然，抱怨归抱怨，易安心里也知道系统这东西恐怕不是家X福就能买到的，当然这也绝非给大X发打广告，估计十有八九还和昨晚那次“触电”有关。
  不过第一个任务倒是挺人畜无害，反正光靠打架厉害可没法建立地球联邦。
  就像瓦坎达凭借肉搏水平选首脑一样不靠谱。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尴尬一笑，面对着“你这个围观的怎么先趴下了”的目光，贼兮兮地开始挑选目标。
  既然奖励是固定的，那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当然也不能太软，道德关过不去，还容易上热搜。
  首先排除掉肥嘟嘟的纹身汉子们，再排除掉打麻将的大妈四人组，接着是服务员、抱着猫的老大爷……小心弓形虫啊！
  这茶楼的武力值两极分化也太明显了！
  看了一圈，易安绝望地发现，自己既能够确保打赢又难说胜之不武的居然只有那个被围的中年人。
  正想着是趁此机会上去加入群殴还是出门到偏僻的小巷阴人，一个纹身的家伙居然贴了过来，易安大惊，心想难不成你小子还见人就打，可没成想那家伙主动伸手，竟然是要拉易安起身。
  “你这看热闹的咋还吓趴下了呢？别跟这坐着，挡碍（danghai四声）。”说罢又转头喊，“老大，这人也太多了，咱还是赶紧走吧，要不又得进局子里去！”
  是个热情的东北老乡，易安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亲切！
  老乡同志似乎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尴尬对峙的局面继续下去，赶忙趁此机会转移话题，最后还隐约点题，暗示了咱们哥几个可是常进去的人，不好惹！不是认怂！
  那边的老大和中年人都会意，互相放了两句狠话后离心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易安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激动地握住便要起身，这是好人啊！老乡也面带和煦的笑容加了把力，虽然他的外表凶恶，但内心却充满阳光。
  【已发现敌人！老虎屁股摸不得！】
  屁股你大爷！易安暴怒，握手也是敌意吗？你的屁股分五瓣吗？
  让前列腺情何以堪啊?！
  【警告，请宿主注意，任务失败惩罚为：肛直肠环收缩功能降低90％，持续时间一个月。】
  “……”易安欲哭无泪，他装作腿脚不太灵便的样子蹭了几步，右手扶住椅子，紧紧攥住，“大兄弟，对不住了，其实我是有苦衷的！”
  老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有些迷茫地“恩？”了一声。
  易安不忍心看他的脸，推开善意的纹身哥，甩起椅子一把抡在对方身上！
  这一幕直看得所有人眼皮狂跳，你是冷战时期的阿拉伯联军和以色列吗？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呢？
  动手之后就毫不留情，这是易安唯一能为老乡做的事。他对着疼得龇牙咧嘴的纹身哥侧腹就是一记猛拳，这样既不容易打出内伤又很疼。可怜后者平时出门不太有人敢招惹，本身实战经验就少，加上易安二十多岁经常锻炼，一时间竟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按在地上疯狂输出。
  他的同伴们则是看呆了，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任凭易安就这么打了十秒钟！
  系统估计也怕宿主搞出人命，赶忙提示：
  【任务成功！】
  【获得奖励：100积分】
  【达成成就：天才第一步！】
  【天才第一步：虽然出场风格比较惊艳，但你没吓尿吧?奖励：完整人物抽取次数*1。】
  易安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条腿半跪在地上，另一条腿膝盖顶在捂脸颤抖的老乡胸口，抬头冲瑟瑟发抖的人群举起双手：“这事咱私了，别报警成不？”
  不成。
  “进去！”一个圆脸警司把易安和纹身四兄弟分别推进带铁栅栏的单间，两拨人隔栏相望。
  原来被易安暴揍那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打，越想越气，最后居然和到场的警察推搡起来，结果作为受害者的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被关了。
  不理会来自一旁幽怨的眼神，易安钻到角落，开始查看奖励的内容。系统完全没有尽到指引义务，他不得不自行摸索。
  首先，作为核心的积分……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除了现有的余额外，其总量似乎和系统升级息息相关。
  【等级1：进度100/1000】
  一瞬间，易安心里闪出了画面：叶问站在道场高喊：我要打十个！
  还剩下一个奖励就是抽奖，易安觉得这种事肯定要遵循人品守恒，今天都已经被抓进派出所了，正需要来一件幸运的事提振一下士气嘛，正所谓苦尽甘来，此时不抽更待何时。
  说实在的，抽奖过程相当不透明，没有老虎机也没有双色球，只是“啪”地弹出来一个提示，再配合一些五毛钱的KTV掌声特效……
  【恭喜您抽中人物——《刺客信条：黑旗》爱德华·肯威（未强化），现有加成效果：基础身体素质。强化所需积分：500。】
  易安差点把头撞进墙里，民警和隔壁邻居都吓了一跳，以为这货要自杀谢罪。他赶紧尴尬摆手，表示自己就是滑了一下，不碍事，你们继续忙自己的。
  “老实点啊！”圆脸警司表情不悦。
  爱德华·肯威，这不是刺客嘛！还是游戏角色……话说硬盘里的确有这个存档啊。
  正思索之间，易安猛然虎躯一震，一阵熟悉的感觉自右手传来，身体再度感受到了昨晚的剧痛，只是程度轻了不少。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种疼痛易安已经不至于浑身抽搐了，他勉强找了个舒服姿势，躺在地上蜷缩起来，咬紧牙关瑟瑟发抖，表现得很像是因为进了局子而紧张。
  只不过反射弧有些长。
  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不适感再次如潮水般消退，易安做起来活动四肢，一种全新的感觉开始在肌肉中游走，举手投足间仿佛随时可以使出爆炸般的力量和速度，舒爽至极。
  过去的身体就像是灌了满血管的重金属，现在的易安却突然有一种倒立的冲动，他摸了摸肚子，原本浅浅的线条此时棱角分明，硬得吓人，连侧腹那些从未训练过的部分也结实得过分！
  太可怕了！该说不愧是系统吗?
  【你已获得天赋：鹰眼视觉、暗影行者。】
  【鹰眼视觉：埋藏在刺客血液中的天赋，凝聚精神，高亮显示你要寻找的一切。注：本天赋不含透视功能。】
  【暗影行者：攀爬、潜行、开锁、偷窃，你对这些下九流的招数烂熟于心，它们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易安忍不住搓了搓手，下意识摸向了牢门：“本能什么的也太夸张……还真奔着那去了！”说罢赶紧在警司怀疑的目光中把手缩回来，赔笑走到墙边。
  看来还得花时间控制本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