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这村里的人祖上从松阳迁居至此,在这松阴溪与瓯江汇合之处,临水而建了堰头村。王氏有诗曰“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堰头村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青砖碧瓦与巍巍古堰相映成辉,莺啼狗吠声不绝于耳,静谧中又充斥着田园生活的气息。
他们走在青石路上,几个稚童迎着细雨追逐着嬉戏打闹,两边是不是看到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搬个马扎,坐在各自家门口的门蓬里,隔着这狭窄的羊肠小道唠嗑,旁边随意的放着拐杖。
他们落脚的人家姓叶,当家的年过四十,儿子在外干活,老两口帮忙照看满一岁的孙子。
“阿虎,看这儿看这儿!”姜菀青和孟乔歇息了片刻便来逗小阿虎玩。
“叫声阿姐我就给你,小馋猫儿。”姜菀青拿了嗑好的瓜子在小阿虎面前晃了晃,急的他伸手去要。
“阿…阿姐!阿姐!”一岁的年纪听得懂话,却不愿开口,非要“利诱”才行。
“你们快自个儿吃吧,可别管他了。”叶大娘笑盈盈地看着孙子满地跑,劝着她俩。
阿虎长得虎头虎脑的,还带了个小老虎帽。姜菀青与孟乔都是家里最小的,没怎么见过小孩子,对他稀罕的紧。
“阿乔,你小时候就这么鬼机灵,不拿东西给你可是绝不开口的。”孟晔三人跟叶大爷说了会儿话,聊了聊家常,他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笑着说道。
“哥哥!”孟乔被孟晔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盈盈也是,两岁多才学会说话,可把阿娘急的,还当你得了什么病呢。”姜怀信随声附和。
方清池正望着追着阿虎的姜菀青,听到这话笑了笑。
“二哥,你还说我。阿娘可告诉我了,你小时候那会儿连爹都认不得呢,碰到谁都叫爹。”
姜菀青听到姜怀信说她小时候的事,不甘示弱,立马说的姜怀信满脸通红。其他人含蓄地笑笑,偏偏孟乔好不给面子的笑了出声,把姜怀信窘的只想钻进地去。
村里的人歇息的早,他们几人待天一黑也各自回了屋。
等到半夜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狗吠。原来竟是有几个不速之客趁黑摸进了这个农家小院。
习武之人较之常人更为警觉。姜怀信一听这声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惊动同屋的孟晔和方清池,披了件衣服推开门去,却正好撞见有人正想进姜菀青和孟乔的屋子。
姜怀信大喊了声:“什么人”!顿时有人从屋檐跳下与姜怀信缠斗在一起。这声音把其他人都给惊醒,两个屋子都涨了灯。正当姜怀信以一敌三挡不住的时候,另有一拨人突然出现。贼人看敌众我寡失了先机便立刻逃走,这波人也顺势追了上去。
姜怀信忙去看两个小姑娘是否安好。二人的屋子还是漆黑一片,姜怀信暗道莫不是贼人用了迷药,忙怕打着门喊。
“盈盈!孟乔!”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姜怀信没听到声音,一脚踹开了门。一脚迈过去,便听见两个女子的尖叫。
“盈盈,你们没事啊?”姜怀信借着月光看着二人似是穿好了衣衫,便点了灯。
“二哥?你半夜三更的这是要干什么?”本来睡意惺忪的姜菀青和孟乔被姜怀信的一脚吓得异常清醒,两人坐在床边望着姜怀信。
姜怀信差点被气笑,“合着你俩睡成这个样子,外面动静是一点儿没听见啊。”
待五人并叶氏夫妻齐聚一堂,听姜怀信讲了来龙去脉,姜菀青和孟乔互相看了眼,有些脸红。
旁边的叶氏夫妇想来在这乡村安居乐业,没见过这阵势,心中想着这五个年轻人身份应当不一般,有些害怕那些贼人找上门来。他俩一把老骨头了死了就死了,可自个儿亲孙子还在呢,哪敢冒这个险。
孟晔发觉这对夫妻神色有些不对劲,多少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便说,“您二老且放宽心,待天一亮我们就走,不在这儿停留。看这几个贼人目标就是我们,想来我们走之后应当不会为难你,若您二老还是不放心,不如明个儿去亲戚家住几天。实在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银两就当是赔礼,那门估计也得修一修。”
孟晔说着便将银两递了过去。这夫妻二人也是老实人,连连摆手,直说用不了这些,可最终还是拗不过这几个年轻人收下了。
待二人离去哄孙子,孟晔等人便开始谈论起了这群贼人。孟晔听了姜怀信的话,立刻意识到这伙贼人应当是奔着他们来的,后来被另一拨人打退应当也不是意外。
“咱们五人一无官职,二无钱财,如何被那些人惦记上了呢?还有,那另外一波人是什么身份,竟会来救我们,像是一直跟着我们一般。”孟晔思索着说出自己的疑虑。
余下四人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先按孟晔说的收拾收拾,待鸡鸣之时立马赶路回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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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姜府时已近日落。
姜策知道这事时,心中有些气愤,面上不显,只嘱托他们几人这几日注意安全。韩氏端着夜宵过来,便听姜策说起了这事。
“这些人定然是因为二郎走之后,探不到他的踪迹,想从盈盈和怀信身上入手。恰巧碰上他们除了汴州城容易下手,既可以伪装成山贼又能威胁我们,即便绑了他们得不到韩慎的线索,但是到时候我们府上大乱,他们也能趁机找空子。”
“哼,京中如今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朝堂上那些老贼连国家都能出卖,怕是更不顾及我们姜氏了。恐怕大哥那边他们也紧盯着呢。”姜策脸上露出了一股狠劲。
如今韩氏尚不知姜怀瑾去了边关,因而姜策便没有提及。除了韩慎的原因在,这些人怕是因着怀瑾对整个姜家都心怀忌惮,正想法子往他们心口上戳刀子呢。
“还好二郎派人护着他们几个丫头小子,本想着浙江远离京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硬来才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们的野心。我瞧着这些时日还是不让他们出远门了。”
“嗯,我已叮嘱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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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韩慎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刚刚在边关镇上的那个小院里安置下,就接到了消息。
他看到贼人奔着姜菀青而去的消息时,心中一紧,皱了皱眉。
还好她没事。
传这消息的人正是那晚后来现身一拨人的领头人。这人名叫张大富,据说他爹是个财主便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这人不爱敛财,偏偏爱上了习武,年少时离经叛道去边关从了军。
这人长得跟这名字不搭边,是个打仗的好手,可也是个实打实的话痨。韩慎平日最烦的就是他传消息事无巨细,非常八婆。因而把他留在了浙江,还想着磨磨他的性子。
只见这信看着不大,可那字密密麻麻、洋洋洒洒的,看的韩慎头都大了。这会儿知道姜菀青没事松了口气,忽然注意到了同行的一位叫做方清池的男子。
张大富这人八卦起来能翻出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只见那信上写着,“这姜家小姐与这方家才子可真真志趣相投,郎情妾意的,说不定过几年等姜小姐及笄就要定亲了”。
志趣相投、郎情妾意?
韩慎虽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可哪成想这才几日小姑娘就与别人眉来眼去了?况且那会儿子姜菀青还不知道自己走了呢。韩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指摩挲着信纸,心里暗自把张大富揉搓了好几遍。
这人没来由的多嘴说了句,他是无所谓的,偏偏勾的他心里像是在打架一样。
于是隔了几天张大富收到韩慎的回信如下:一是派人寸步不离保护姜家少爷小姐,二则尽快另探子交代上家。另,速查姜府小姐与方清池关系,派人查探方清池底细。若来信再废话,回来自去领军棍。
看到韩慎回信的张大富一脸懵,往常去信将军可没说过狠话。原本韩慎想着若是命其查探方清池,张大富定然以为是为了盘查其是否可能是奸细。可这张大富此人,不仅是话痨,还是个脑补帝。自个儿没谈过风花雪月,偏就爱往那男欢女爱上想,顿时脑补了一番大戏。
以至于过了几年俩人在一块的时候,张大富到处跟人家吹嘘他早就看出来了。当然这时候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