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也不怪姜菀青。因着姜家与韩家祖上皆出自江南,这两家府上的人端的都是江南才子美女的相貌,哪有像韩慎这样高大的人家。
“表哥,你也忒壮实了些,”姜菀青站在韩慎床边嘟囔着。
只是这英气异常的长相和身材可真是对了姜菀青的胃口。姜菀青对木工匠术的执着来源于早些年的一本名为《机关术》的。
只是从北地流传过来的书籍中的人物形象,大都是身高八尺、威风凛凛的大汉,书中的英雄人物无一例外,而反派则尖嘴猴腮、身材矮小,这应当也与大卫姬氏祖上善武有关。
只是这类话本演义多是茶坊说书人的素材,并非寻常姑娘家爱看的情爱话本。酷爱这类书籍的姜菀青许是看腻了自己府上几位翩翩佳公子的长相,只觉得看着躺在床上的韩慎真是顺眼。
姜菀青看着韩慎平放在床侧的胳膊,穿着里衣也掩盖不住肩膀的肌肉。
她左顾右盼了一下,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戳了一下,又连忙缩回手,脸有些红。
暗自瞟了眼韩慎因着风吹日晒黝黑的脸,“唔…表哥你长得和书里说的英雄好像。坏了坏了,我还送来小猪糕…唔…书里面的英雄都好大鱼大肉,对甜食不屑一顾,表哥怎么可能会喜欢吃这个!”
真是丢死人了!暗骂自己的姜菀青抑制不住的脸红着跑出去了。
韩慎烧的天昏地暗,恍惚却听到有个姑娘说了些什么话,胳膊也有点痒。
门外小厮看着跑远的姜菀青,走到里屋看了眼,想着——
也没什么动静啊,小姐找个东西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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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虎带着大夫赶到的时候日已西斜。
张医正年过半百,经不住连夜赶路,脸色苍白喘着粗气。被赵虎搀扶进取后,仔细瞧了瞧韩慎的伤,又把脉良久,叹了口气。
“将军应是郁结于心才接连发热。看这个脉象,应当是余毒未清,倒也不打紧。一会儿我开个方子,喝三副就清了。严重的是这腿伤,深可见骨,骨虽未断但有裂缝,需好好将养一番。只是看将军胸中烦热,气血不调,纵需用药调理,也不宜思虑过重,还望赵大人劝解一番。”
赵虎应了声拱手道谢,张医正摆摆手自去开方子了。
三副药喝下去,余毒请的差不多了,韩慎也早早转醒。只是总觉着在昏迷中听到了个姑娘的名字,不只是真的还是做梦。撑着手臂坐起来,半倚在床头,韩慎听着赵虎说张医正的嘱咐,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将军…将军?”韩慎方回神。
“…嗯。你这几天没在我身边守着?”
赵虎照实说,“将军,你发热那天我就去接张医正了,匆忙拜托了姜大人替我守着,这几天确实没在你身边。”
韩慎听到这话,心中升起一丝怀疑,眸光微闪:“你去问问这几天姜大人安排了什么人在这里,请他过来一趟,我有事相问。”
赵虎略有些内疚的神色化作不解,忙问:“这是为何?可是我不在期间有人有异动?”
韩慎没解释,搪塞说没什么,只让赵虎赶紧去请。
觉得自己将军醒来后莫名其妙的赵虎只得去寻了人来,是个叫福安的小厮。
一脸福相的福安笑着看向韩慎,“表少爷,小的叫福安,是老爷院里的,不知您找小的有何吩咐?”
“这几天你守着此处,都有何人来看过我?”
“回表少爷,这几日老爷、二少爷,夫人还有小姐都来过,主子们都关心您的伤情,来的可勤了。老爷从府衙回来就一直守着,可算等到表少爷醒来了…”
听到福安提到姜府小姐也来过的时候,韩慎心中一紧,没等福安说完,忙问:“你说姜小姐也来过?可有进内室?”
“原是只在外间等着,表少爷烧退了小姐便跟夫人走了,不过过会儿小姐又回来了,说要找找送表少爷的东西。”
然后红着脸跑走了。这句福安可不敢在表少爷面前说自家小主子。
韩慎提着的心放下又被吊起来,莫非恍惚之间听到的声音是她?
自顾想事情的韩慎没看到旁边守着的赵虎一脸震惊。想起韩慎醒来的反映和当下的问话,心中一颤,莫不是姜家小姐对将军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赵虎激动又兴奋,一脸八卦的看向韩慎。韩慎此时一时愣住,又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心不在焉的打发福安走了。
于是,出门忙活拿吃食的赵虎与福安一道走的时候,称兄道弟的搭着福安的肩膀,笑的五分兴奋,五分猥琐。
“福老弟,我家少爷这几天多亏你照顾了。说来,府上小姐对我家少爷真是关怀备至,前阵子还送来糕点,真是不胜感激。不知那天姜小姐在我家少爷房中找什么,可有找到?”
“嗨,赵哥,小姐的事哪能告诉我?总共呆了也没多久,就隐约听着小姐说了几句就走了。”
“说了几句?走时也没跟你说什么话?”赵虎一脸狐疑。
“哪顾得上跟我说,小姐出门就跑了。”
绝不能提脸红的事。福安看着这表少爷和赵虎的反映,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脸都笑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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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信无精打采的从学府回来,刚进院子还没看到人,就听见自家妹子的声音。
“二哥,你下学又被先生罚了么?”姜菀青步履翩翩走上前来,为等他二哥在院中石桌旁坐了一会儿。
“又来看我笑话,盈盈我还是不是你二哥?”姜怀信萎靡不振的坐在石座上。“你说爹就不能让我只去练武么,成日之乎者也真是无聊透顶。再过一两年我就去从军。”
“爹明明是为你好。就算你去从军,打仗不需要动脑子、不需要识字呀,要是你混上个将军,到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更别提各路兵法了,不丢脸才怪呢。”
“哈哈,盈盈都觉得我能当个将军。”姜怀信眼前一亮,完全忽略姜菀青的嘲讽。
“……”二哥,你有没有听到重点。
“来找我什么事啊?”姜怀信自是了解姜菀青,无事才不会在院子中等他。
“二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表哥的底细呀?”姜菀青一脸好奇。
“那天照顾他的时候听爹说,说是表哥,其实论亲戚跟咱们家关系不近,反而他爹娘早年跟咱爹娘交情挺深。不过他家在京城,咱们家早就回了汴州,之后来往就少了,他好像父母都去世挺多年了。”姜怀信瞧着妹妹,“你怎么突然对这表哥感兴趣?”
“就…就是那天跟娘去看了他一眼,他一点也不像咱们家的人嘛,所以才很好奇。他父母不在了,一个人真可怜。”
“是挺可怜的,连个嫡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不过你这么一说,他确实不像咱们两家里的人,就连他身边那个小厮都挺大块头的。爹还说表哥自小学武呢,等这表哥伤好了,我就跟他切磋切磋。”说着姜怀信一脸兴奋。
切,就你这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
姜菀青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难得没泼他冷水。
她其实也好想看表哥练武。
姜怀信说着忽然想起件事情来,“盈盈,你是不是要去学府了?”
“对呀,上次阿娘请的女先生有小宝宝啦,她相公就不让她来了,正好过几天我就可以去学堂了。”姜菀青心中对学府充满了好奇,“二哥,学府怎么样呀?”
“哎,除了学习骑射,其他的无聊至极。不过我听说这原先备受轻视的数术匠术怕是要被重视起来了。先生说今上因为东江决堤一事大发雷霆,朝中兴修水利的能人工匠匮乏,愣是想不出法子,这才决定在各地学府曾派讲此之道的老师,并多开些课,为着以后能多招揽这方面的人才。”
听到这儿,姜菀青愣了神,心中却是异常激动,半晌过后抓着姜怀信的衣袖问,“二哥这是真的?”
“当然!知道你喜欢这个才告诉你,看我多想着你。”
“你真是我亲二哥!”姜菀青得了这消息兴奋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回去钻研她的数术木工去了,早把表哥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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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晚上有些许凉意,月上柳梢头的时分,姜府灯火如昼。每逢姜策休沐,一家人总会相聚一堂,这是姜策夫妇俩多年前定下的规矩,也怪不得这家人格外的亲厚。
姜菀青照往常一样走进饭堂,朝着姜父姜母叫了声“阿爹阿娘”,突然发现厅中多了一个人。
这不是表哥么!
姜菀青眨眨眼,偷瞥了一眼,耳朵有些红。
“盈盈,这就是你那位韩表哥,还没见过吧,快过来叫人。”韩氏先开了口,“二郎,这是你宛青表妹。”
正手粗无措的姜菀青暗自舒了一口气,快步走至韩氏身边坐下,跟韩慎打了个招呼。
“表哥好。”一抬头,视线对上了韩慎的眼睛,慌忙低下。
“表妹。”韩慎点头应下。
只是看着对面低头的姜菀青,他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